想到了這裡,平靜的心湖被風吹起了漣漪。
柳素素不知道,這心風要在她的心尖兒吹上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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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正澤此時正坐在老舊的客車裡,客車用的是柴油發動機,車輛行駛在路上顛簸的厲害,夏日裡人擠人,小婦人把包裹抱在胸前,生怕被人占了便宜,他坐在最前排的座位,聞著濃厚的柴油味,要不是開著窗,隻怕就要吐了。
他上車的時候原本是沒有座位的,賣票的同誌看他柱了拐杖,用大喇叭喊著,來來回回兩次都沒人讓座,最後前麵的人下了車,周正澤才能坐了下來,有個搶不到座位的大嬸,還抱怨一句,“瘸個腿,坐什麼車啊。”
上車的時候被撞了一下,周正澤的小腿骨隱隱有些作痛,他摸著小腿骨的受傷處,是啊,原本是不應該出門的,但是想著繅絲廠門口究竟發生什麼,想要替她把沒有賣出去的雪花膏賣出去,他就必須要走這一趟。
拄著拐杖下了車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了。
大約是五點半,有些單位下班早,已經有男男女女騎車自行車在路上,一輛又一輛的自行車,歡快按著鈴鐺,這樣的場景是和農村截然不同的。
走出了客運站,他正想找個人力三輪車坐,就聽到了一個聲音,“你怎麼到了縣城了?”
周正澤看了過去,那個人不是彆人,正是從電視廠裡下了班的柳建國,他顯然也要做人力三輪車。
“素素呢?”他的表情一喜,今天王培文已經到了縣城裡,如果要是柳素素到了,這一餐飯拉著她去簡直再好不過了。
他的眼神裡的熱切讓周正澤皺起了眉頭,覺得他眼底的精光像是有所圖謀,“我是一個人來的。”
“是嗎?”柳建國有些失望,“算了,今天也匆匆忙忙,讓她見人也不方便,還是下一次再說,應該好好打扮一下。”
柳建國的聲音很小,但周正澤仍是捕捉到了他的隻言片語,眉頭狠狠皺著,感覺柳建國像是把柳素素當做待價而沽的商品,周正澤的眉頭擰成一團,最終艱難開口,“你是想讓嫂子再嫁?”
柳建國毫不掩飾他的意圖,看了一眼周正澤,說道,“她這麼年輕,你還想讓她給你家大哥守一輩子寡?”從鼻腔裡哼了一聲,“再說了,讓柳素素給你大哥守寡也名不正言不順,她還沒有和大哥領證,算什麼夫妻?也就是她是個死心眼,覺得自己是周家人了。”所以那一次柳素素才擋在了柳家人麵前,不讓他們搬東西。
周正澤一愣,隻想到了家裡的那一場婚禮,從未想過,柳素素和大哥並沒有領證。再想一想柳素素的年齡,她和大哥恐怕真的沒有領證。
柳素素的戶口遷動,是周家人給了才運作好的,從嚴格意義上來書,柳素素雖然還姓柳,卻不能算是柳家人。
這年頭辦事都是很難的,柳家人想把柳素素的戶口遷回去也是麻煩。反正王家有錢,乾脆等到柳素素嫁人了在遷戶口也是一樣。
“我還有事,晚上要見我對象的家裡人。”柳建國整理了自己的襯衣,為了見王家人,他特地請了假,咬牙買了百貨商場裡的襯衣,隻是沒有想到,和周正澤站在一起,生生被對方打了補丁的破襯衣比了下去,心中覺得不暢快,心裡頭的惡意一起,就說道,“今天我對象的大伯母還有他兒子也一起來了。”
隻說到這裡,周正澤就明白了柳建國的意思,他是要給柳素素做媒,隻怕要做的媒就是柳素素還有這個大伯母的兒子。
果然,柳建國說道,“男方的父親乾部,母親是三甲醫院的主任醫師,他還是家裡頭的獨子。”拖長了尾音,上下打量著周正澤,“你那個病秧子哥哥,是不能比的。”唯一的遺憾就是,王培文的長相應當不好,不過也沒關係,要是長得好,也輪不上柳素素。
“這樣的條件?”周正澤說道,“隻怕是有什麼重大缺陷,不然你敢這樣肯定就給柳素素做媒?”
柳建國沒有想到周正澤竟然一下子就點出了問題的關鍵,沒有否認,直接說道,“那也比你那個大哥強得多。”
“婚姻大事,要柳素素同意才行。”
“她?”柳建國像是聽到什麼可笑的事,“會同意的。”語氣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