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
他打死也想不到會有被陛下伺候更衣的時候。
但陛下來尋芳樓之前,早已跟他交代了一路的任務,完不成就滾回家彆在千牛衛乾了,少年乾巴巴地發揮自己可憐的社交能力,壓低聲音問身側的年輕郎君:“方才聽那位郎君叫閣下孫兄,閣下如此年輕、氣度非凡,難不成就是外麵傳的會試榜首孫元熙孫郎君?”
孫元熙很是拘謹,不欲多言,但見對方問了,也依然有禮地回:“在下正是。”
“原來真的是孫兄!真是久仰久仰!”霍淩突然激動起來,不顧自己隻穿著單衣,抬手對對方施禮一拜,“在下裴朔,也是這次春闈的學子,不過在下隻是區區末名,在孫兄麵前自愧不如,仰慕孫兄已久,沒想到如此有緣!”
——裴朔這個名字,是薑青姝之前無意間從實時發現的,據說此人誰都不搭理,有人想結交他,結果吃了閉門羹,在外頭大罵他區區末名狂什麼狂。
想必孫元熙不認識。
正好借個身份來結交,後麵再揭露身份。
孫元熙道:“裴兄過譽了,在下得榜首,不過是僥幸而已。後麵的殿試才是重中之重。”
霍淩說:“我看好孫兄!孫兄之前的詩詞文章寫的那可真是好啊!此次前三甲必是唾手可得!”
孫元熙:“兄台過獎了。”
霍淩:“沒有!孫兄不要謙虛!”
孫元熙:“也不是謙虛……其實裴兄的文章我也看過,裴兄之才更是……”
霍淩:“不!你才更厲害!”
“……”
就,商業互誇。
薑青姝聽得有點頭痛,指望霍淩去社交似乎真的不太行,好在孫元熙似乎也是個內向的性子,還不算太尷尬。
唉,要是帶君後出來就好了,分分鐘搞定這個孫元熙。
霍淩話頭一轉:“對了,孫兄看起來不像是喜女色之人,今日怎麼會出現在尋芳樓?”
孫元熙頗為窘迫,似是也覺得出入這地方不妥,低聲道:“在下隻是……隨便來看看。”
“嘿嘿,我懂。”
霍淩故作神秘地湊近,用手臂拱了拱他,“不就是那檔子事嘛?”
“裴兄何意,在下不明白。”
孫元熙被他百般追問,語氣不由得冷了下來,似是已經不耐煩了。
霍淩一臉“你還裝,大家都是明眼人”的表情,又靠近在他耳側,壓低聲音道:“實不相瞞,在下此次來尋芳樓,實則是為了結交一些朝中大員,孫兄想必也是吧?”
孫元熙麵色微變。
薑青姝眼睫低垂,儘量動作放慢,給霍淩爭取時間,她褪去霍淩的衣裳,朝孫元熙走去。
“孫兄貴為春闈榜首,想來拉攏孫兄的貴人定是不少,不過兄台可要小心,這尋芳樓裡的達官貴人雖然多,但暗中盯著的眼睛也不少。”
“還有啊……我聽說,朝廷裡的謝尚書,這不是最喜歡來尋芳樓嗎?不過這個謝尚書可不得了,雖然勢力滔天,但那為人也……”
“良禽擇木而棲,走對了便是一步登天,這要是走錯了,可就是萬劫不複。”
“在下隻是隨口胡言,就是不知孫兄是怎麼想的……”
“……”
咚咚咚——
突然有人在急促地敲門,用力之大,恨不得將門板給拆了。
外麵的王楷等的有點不耐煩,隔著門嚷道:“好了沒?什麼情況啊,怎麼換個衣服這麼慢,你們兩個彆是在說什麼悄悄話吧?”
這個王楷真礙事。
薑青姝微微蹙眉,給裡麵留著時間,快步走到門邊推開門,對著王楷福身,軟聲道:“郎君稍等,馬上便好了。”
王楷:“這都什麼時候了,讓——等等。”他突然盯住薑青姝,越湊越近,薑青姝意欲偏頭去躲,卻被他捏著下巴轉過臉,“你是誰?我怎麼沒見過你?”
王楷一直沒怎麼仔細瞧薑青姝,橫豎也就是尋芳樓的那些美人,他瞧都瞧膩了,此刻才猛然發覺這小美人沒見過。
而且她的一雙眼睛,甚美。
並非無辜可愛的杏子眼,反而是偏丹鳳眼一些,漂亮的眼尾上揚著,驚豔奪目,透著些許刀鋒般的銳意。
極品啊。
王楷瞬間有些興奮,湊近問:“小美人,你是新來的?叫什麼名字啊?”
薑青姝:“……奴叫小桃。”
服了。
這踏馬又一個色胚。
王楷細細瞧她一雙瀲灩生光的眼睛,越瞧越迷瞪,伸手要拽她麵紗,卻又好像想到什麼,停下來手來。
“小桃是嗎?跟著郎君我,保證你有福氣。”王楷偏頭叫了路過的另一個娘子來,吩咐道:“你去服侍裡麵二位郎君更衣,等會讓孫郎君自己來天字房找我。”
說著,一攬薑青姝的腰肢,就把她往樓上帶。
薑青姝:“?”
喂喂喂喂!
不是吧,泡美人比拉攏黨羽都重要嗎?!
薑青姝被他拽動了幾步,裡頭的霍淩察覺到什麼,心頭一凜,右手摸向衣內貼身藏著的短劍,穿著單衣就要衝出來,薑青姝急忙回頭對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先回去。
反正霍淩快聊完了,她再拖延一下時間,等他過來就行。
薑青姝就這麼被拉到了頂樓。
頂樓隻有一間奢華寬闊的屋子,便是所謂的“天字房”。
薑青姝以為王楷是要自己單獨跟她相處,沒想到他居然不是這個打算,直接把她拉到這兒來了,似乎是要把她獻人,看到外頭有侍衛把手之時她開始有不好的預感,轉身就要跑。
謝安韞八成在裡麵。
被那個負忠誠的亂臣賊子碰見還得了!她真的彆想平安回宮了。
王楷卻把她一拽,邪笑道:“跑什麼啊?給你一個飛上枝頭的機會你還跑?知道裡麵是誰不?八輩子都攀不上的貴人,趕緊給我小心伺候著,他一定會喜歡你的。”說著,直接把她推了進去。
薑青姝:“……”
薑青姝猛地一個踉蹌,扶著雕花木柱,嗅到一室沉香。
她抬眼,視線穿透層層被風覆起的紗簾,看到那斜倚著一個男人。
角落裡的金貔貅吞吐著濃烈綿密的沉香,地上是滾落的空酒壺和碎瓷,星零血跡點綴其上,本就奢華流麗的地毯更添幾分糜豔。
似乎聽到了她的動靜,此人依然一動未動,隻是沉著嗓子說:“小淑,還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