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你很聰明,不讀書也可惜了。”薑青姝若有所思,斟酌道:“朕年紀最小的皇弟如今才六歲,正到了開蒙的年紀,有些事務需要內侍省操持,便交給你去處理罷。你也可以趁這個機會,去讀一讀經閣裡的藏書。"
鄧漪聞言大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地抬頭,"陛、陛下……這於禮……""這是朕賜你的特許。"
鄧漪原本站了起來,又猛地跪倒在地。
她雙手顫抖,雙眸微微閃爍著水光,片刻後才壓抑著哭腔,哽咽道:"臣謝過陛下……"【鄧漪忠誠+7】
【當前鄧漪忠誠度:100】
薑青姝想不到,不過是給她一個讀書的機會,鄧漪便如此感念激動,看來這宮廷中的內官,看似近身侍奉天子,卻飽受打壓冷眼、不得尊重。
更遑論
鄧漪家貧,讀書更成了一直以來的奢望。
朝會之上指認童義、重新被重用、又得到天子特許之後,鄧漪的地位再次狂漲,又再次成了女帝身邊最為風光、最被人巴結討好的內官。
但這一次,鄧漪不再像從前那樣得意忘形。
她日益謹言慎行、舉止有度,後來認真讀書、飽受啟發之後,竟逐漸有了秋月少監的風範,被女帝一再重用提拔,甚至參知政務。
此乃後話。
當鄧漪在處理小皇子開蒙之事時,薑青姝又去了一趟張府。與此同時,秋月也根據女帝臨行時吩咐,去見了一番長寧公主。很少有人知曉,秋月與長寧公主如今同歲,亦是少年相識、誌趣相投的朋友。
隻是後來,長寧公主搬出宮外居住,秋月逐漸被先帝重用,官至少監,身份極為敏感,為了避免帝王猜忌,秋月刻意與長寧切斷聯係,猶如陌路。
這一次秋月會來,長寧公主驚訝,卻不意外。
“你與裴郎,如今都是陛下身邊的心腹了。”長寧歎道:“我倒像有些在做夢似的。”這個皇妹,到底太顛覆她的印象了。
秋月笑道:“殿下這些年可安好?臣甚為想念殿下。”
長寧說:"你不與我避嫌了嗎?當年我托人交書信於你,你態度倒是決絕。"
秋月笑意不變,緩緩道:“有先帝詔令在此,你我若私交密切,先帝一會以為臣不忠,二會以為殿下有奪嫡之心,保持距離,對你我都好。"
"那如今又為何不避嫌了?"
"因為如今的陛下,要收回詔令。""什麼?!"
長寧霍然起身,有些難以置信。
她神色變幻,眸底風起雲湧,片刻後仍然不太相信,泄力般坐下,喃喃道:“怎麼可能………怎麼會.....
秋月靜靜地等著她,並沒有說話,長寧坐在椅中定了定神,抬頭望向站在光下的秋月,“我不是很明白,她當真不忌憚我?"
秋月反問:“殿下以為自己有威脅嗎?”
——沒有。
長寧若有能力篡位奪權,早在先帝駕崩之日,她就會出手。
但其實,縱然皇長女在朝中名
聲更好,那些權臣想要把持朝政,都不會選擇扶持更為成熟穩重的薑青苑,他們更偏向稚嫩的小皇帝。
薑青苑也都知道,那皇位不是看起來那麼好坐的。
她皇妹的處境太艱難了。
就算是薑青苑成了女帝,她也不一定有把握與那些功高震主的世家周旋,也沒有把握能守住祖宗基業,
長寧沉默不語。
宮室內一片寂靜,秋月緩緩上前,坐到她對麵來。
燭火在一側晃動,兩道年輕的女子身影被映在窗欞上,赫然與年少時秉燭夜談的少女身影重合。
秋月直視著長寧公主的眼睛,伸手握住她的手,低聲道:“陛下讓臣來先行告知公主,也是想知道您的態度。如若您不答應,陛下便沒有再見您的必要了,臣可以保證,您若一心想要清閒度日,往後也定不會再被卷入朝局裡。"
長寧垂眼,目光掠過秋月握著她的手,又落在桌上那一盤少年時最愛吃的糕點上。
她閉了閉眼睛,低聲道:“我就知道,很少有人知道我最喜歡吃這個,定是你告訴陛下的。”秋月也笑,“殿下可彆怪我出賣你,這是陛下主動問的。”
“陛下需要我做什麼?”
"殿下想好了嗎?"
"你不說說看,我怎麼知道要不要答應?"
秋月卻搖頭,她抬頭注視著長寧那雙與女帝相似的眼睛,說:“我了解殿下,殿下可以選擇的,
不是嗎?”她複又一字一句地問道:"殿下要和臣一起,為如今的天子效力嗎?"
長寧沉默。
“真是輸給你了,我那皇妹若是換一個人來說,我都一定會拒絕。”她無奈地歎了口氣,“但我答應你了。"
秋月露出了一抹真心實意的笑來,“臣就知道,這些年來,殿下從未變過。”看到她笑,長寧公主不由得想起從前,眼睛又熱了幾分。
而後,長寧公主便起身出宮了一趟。
她去了崔府。親自去見了沐陽郡公杜如衾。
薑青姝刷實時時,才偶然刷到這一條消息。
她知道,秋月那邊成功了,果然無論是誰,都是年少時的友情最為純粹熾烈,也最
是打動人心。
阿奚亦是。這少年如今精力旺盛的年紀,這邊剛陪完她,又躥去找他兄長了。
原因是:"七娘,我阿兄好像生我氣了。"
她笑著說:"怎麼會?你阿兄隻有你一個親人,他怎麼可能生你的氣?"
少年耷拉腦袋伏在桌上,烏溜溜的眼珠子瞅著她,她瞧了,忍不住伸手過去,摸了摸他的頭。
他歪了一下腦袋,躲開她的手,耳根又紅了一寸。
他支著下巴,苦惱道:“打從昨天用完膳之後,我阿兄就沒搭理過我,今日我叫他來跟我一起吃早膳,結果他都不理我,直接去上朝了。"
他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雖然是護著七娘了點兒,但也……沒做什麼吧……
薑青姝卻心想:張瑾先是在紫宸殿君後伺候她用膳,又見了她和阿奚互相夾菜,這兩頓飯隻怕是把他膈應得不行。
要換成是她,隻怕是看見飯就覺得鬨心。
況且,養了這麼多年的乖巧弟弟,昨天都沒給他夾菜,隻顧著哄女人去了。
但她才不會說張瑾可能是吃醋的原因,她眼珠子轉了轉,煞有其事地說:“也許是因為你阿兄還沒有接受我吧,這樣也很正常,畢竟在他眼裡……我還未嫁給你就有了身孕,一看就是個很隨便、不知羞的女子……"
張瑜當即瞪大眼,“那這更不對了!七娘怎麼可能很隨便,要隨便也是——”……也是他隨便吧。
是他說人家懷孕,也是他把人往家裡帶。
"不行。"張瑜越想越不妙,騰地起身,信誓旦旦道:“兄長對你有偏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七娘你說的對,兄長對你肯定有誤會,我要讓他知道你有多好。"
薑青姝:"?"
然後他就出去了。
薑青姝也不知道大半夜的,這小子是要怎麼讓張瑾放下對她的偏見,他能有什麼辦法?去給張瑾洗腦嗎?
她支著腦袋坐在屋子裡,一邊漫不經心地猜著,一邊拿起剪子,去剪燭台上露出的燭芯,讓燈火再明亮些。
實時倏然刷新——
【尚書左仆射張瑾正在書房忙
於事務,其弟張瑜突然破門而入,喋喋不休地向他說心上人的好話,張瑾不堪其擾,讓人把他攆出去。】
薑青姝:".
還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