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又繞回到“接不接受她”的問題上來了。
張瑜再一次抿緊了唇。
他第一次發現自己的兄長這麼難說動。
他甚至在想,像七娘這樣的小娘子,早就到了出嫁成婚的年紀,她家室好,長得美,舉止端莊有禮,又有俠義心腸,哪裡看哪裡好。
向她提親的人隻怕是踏破了門檻。他都怕晚了一步,讓她被人搶了。
張瑜這樣想著,也不自覺把自己的心裡話說了出來,等他回過神來,便看到兄長已經轉過身來,雙瞳冷冷地盯著他。
“阿兄……”
"滾出去。"
張瑜:QAQ
張瑜就這麼被攆了出去。
周管家又
守在外頭,聽這對兄弟在裡麵聊了許久,不,與其說是“聊”,不如說是張瑜在單方麵喋喋不休,聽得人耳朵都要生繭子了,他還沒完。
郎主對他的忍耐度可真高。
看到那少年灰溜溜地被趕出來,周管家心道總算結束了,他無奈地歎了口氣,"夜深了,小郎君快回去歇息吧,郎主心裡自有打算,你如此糾纏,也無濟於事。"
張瑜站在一片淒清月光下,膚色白皙得猶如玉雕,唯有一雙眼睛烏黑剔透,"周管家覺得七娘怎麼樣?"
周管家斟酌了一番,說:“那女子的確不錯,儀態容貌皆是上佳,溫和知禮,舉止有度,談吐也有一番大族出身的氣度與膽量,若是娶回家,定是極好。"
張瑜聽到周管家誇她,麵上沮喪陰霾一掃而空,終於揚唇笑了起來。
“你眼光不錯,我也這麼覺得。”他說。
可算有一個人認同他了。
如今若有誰在他跟前誇七娘,他甚至愛屋及烏,對那人也心生好感,此刻他就覺得坑他紮過馬步的周管家也順眼了許多。
周管家:"所以,來日方長,小郎君不要心急,須知用力過猛,反而會適得其反。"
"好。"
張瑜這才安心離去了。
但一想起明日七娘就要回家了,他下次也不知道能不能把七娘約出來,他便很是不舍,也睡不著覺,怕吵醒了七娘,便悄悄地坐在她的屋頂上。
少年雙手撐著瓦片,抬首望著月亮。
屋內,薑青姝吹滅了燈燭,佯裝自己已經睡了,和衣靠坐在床頭,在黑暗中閉目養神。她在等張瑾來找她。
她有些奇怪,張瑾的人怎麼還沒到?因為她體內還有餘毒的緣故,君後近日也關心她也實在頻繁,好在她不在宮中的時候,秋月勉強幫她攔過去了。
但她今日也不打算在宮外歇息,最晚四更之前去鳳寧宮。
實時雖然能監控一切,但並不能把每一個人的一舉一動都完全記錄詳細,否則她每日要查看的實時消息沒有上萬也有上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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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張瑾府上的護衛能引開張瑜。
薑青姝終於等來動靜,一道沉悶響聲敲擊門板,篤篤兩聲,不疾不緩,她起身拉開門,看到垂袖立在夜色中的張瑾。
玄衣寬大,被風吹得鼓起,她一時不備,對上他的眼睛。
張瑾微落長接,目光睥睨著被月光照亮的少女,神寒骨清,眼波如遠山之霧,迷蒙氤氳,卻又明亮有神。
是個會讓弟弟心動的美人。
他的目光停留瞬息便移開,側顏淡靜,隻有月光將睫毛拓落陰影,神色半隱,看不分明。
他並不是登徒子一般的謝安韞,會放肆大膽地盯著好看的女子瞧,何況再美的女子,也無法令張瑾心生惻隱之心。
張瑾身量清瘦挺拔,本就高薑青姝大半個頭,在她眼前一偏首,便露出流暢的下頜線和突起的喉結。
倒是好看。
她也迅速移目,笑了笑,“宮門下鑰,朕這個時辰想入宮,也隻能仰賴無所不能的張相。”
這句“無所不能”,帶了幾分諷刺的意味。
要知道宮門緊閉的情況下,隻有皇帝親下命令,且特殊情況才可開宮門,但張瑾卻可以輕易做到。
某種程度上,他的的確確是架空帝權了。
張瑾聽女帝此言,淡道:“陛下親自提拔左監門衛大將軍,出入宮禁自然簡單,何須臣來為陛下分憂?"
說罷,他讓開身。
薑青姝從他身側走過,張瑾緊跟而上,兩道身影極快地從夜色中過去,
而張府外,薛兆已在等候。
三更半夜的。
簡直不讓人睡好覺了。
薛兆坐在車前,正百無聊賴地打著哈欠,又困得眼皮子打架,撐了個懶腰。
女帝申時入張府,此刻子時歸。
他非常不理解。
這出入的時辰怎麼看怎麼奇怪,而且還偷偷摸摸的,回去了還要再去見君後,還不讓旁人知道……
怎麼看………怎麼有情況啊……
不是偷情吧?也不對,要偷在紫宸殿偷就不好了,玩這麼麻煩.…
薛兆越想越歪,就在此時,那兩道身影出來,二人一前
一後,神色皆冷淡平靜,仿佛一路上毫無交流,尤其是張相,神色清冷如初,並無暖色。
此人仿佛與塵世毫無瓜葛,無情無欲,讓人根本想象不出他會有感情的樣子。
薛兆便有些打消這個念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