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奚耳朵尖有些紅了,他抬頭看著頭頂儘數凋謝的海棠樹,低聲說: “我在這裡等了近一個月,總是在想一些事……我可能沒有跟你說過,我幼年養過一隻兔子,那隻兔子陪了我很久很久,每次我感覺很孤單,沒有人跟我說話時,就會同跟兔子說話解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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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後來那隻兔子被人殺了,我第一次體會到失去的感覺,照顧我的阿翁告訴我,這是因為我還沒有能力守住自己的東西,就像阿兄把我送走,不是因為他不要我,而是因為他當時還沒有能力保護我。"
“現在我想,既然我已經擁有一身武藝,至少麵對喜歡的、想留住的人,就不能像以前一樣不能守住。"
少年的眼睛大而明澈,灼灼地望著她。
薄暮消逝,更黯淡的雲層壓低,街市兩側的燈光都徐徐燃了起來,漸次照亮他漂亮的眼睛。
“七娘。”
"嗯。"
"你不用為難。”他認真地說: “我可以.…一直等你。"
他還年輕,才十九歲。兄長而立之年都未曾娶妻,他也不著急,他可以一直等。
他深深地喜歡她,也知道她或許沒有他這樣的喜歡,沒有到非要在一起不可的喜歡,但隻要有,他就很高興了。
薑青姝垂睫看了看掌心捧著的花燈, “昨晚等了一夜吧。”
"……嗯。”他默了默,說: “昨晚,很多人都在河邊放花燈,這是我選的最好看的一盞,本想和你一起放。"
他微微低頭, ”我們現在放……好不好?"他問得小心翼翼,生怕她拒絕。"好。"
張瑜又開心地笑了, "好嘞!那你等我一下!"他拿起花燈,轉身一溜煙沒了影,片刻後拿著重新添了燈油的花燈回來,明亮的火光在他掌心跳動,紅豔豔的,恰似一顆在跳動的心。
他牽起她的手, "跟我過來。"
少年拉著她到了河邊。
薑青姝小跑著跟在他身後,看著少年在風中翻飛的長發。
涼風徐徐,空氣中彌漫著潮濕氣。河水無聲翻滾,岸遠處是一片明亮的萬家燈火。
兩個年紀相仿的少年少女蹲在岸邊。
張瑜托腮望著薑青姝,看著她雙手托著花燈,小心翼翼地把它放進水裡。火光照亮少女清麗溫柔的側臉,他看得甚至有些失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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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
她剛要說話,卻突然落入了一個懷抱。
阿奚突然緊緊地抱住了她。
薑青姝怔住。
他把她抱得好緊。
這不像他。
帷帽被撞得歪了,她想抬手去扶,想看他的神情,卻都做不到。
獨屬於少年身上馥鬱而鮮活的香氣籠罩住全身,他緊緊抱著她,像是實在是克製不住了,壓在她脊背上的手臂卻在顫抖,像是緊張所致。
"對不起。"
他一邊說對不起,還一邊用力地抱緊她。"對不起,對不起……""你彆生氣。"“我隻是……想抱一抱。”
他的腦袋擱在她頸邊,嗓音透著濕漉漉的潮意,自覺冒犯,也怕把她弄疼,卻又情不自禁,接著又沉默了很久。
薑青姝心裡歎息。
少年人的感情,最為真摯熾熱,如果她不是帝王,或許她真的會被他打動,拋下那些錦衣玉食,跟著他離開。
她也打聽過張氏兄弟的過去,知道阿奚從小就是個孤單可憐的孩子。從九歲開始,無父無母,也沒有兄長,就像個沒人要的野孩子。
他抱著她,她一時也沒有推開,用目光逼退遠處企圖過來的薛兆,又抬手,摸了摸阿奚的頭。
"不用道歉。"
她低歎:“我才應該說對不起,其實一開始,我直接狠狠心拒絕你就好了,就不會讓你等這麼久了。"
張瑜立刻放開她,飛快搖頭, "不行,那我寧願等!”他又笑起來, "與其一輩子都等不到,至少我今天等到了,我很高興,不管明天如何,至少你心裡……還是有一點我的吧。"
"你這樣……讓我不知道怎麼回答。"
"那七娘就不回答。"
她沉默。
他也學她,摸了摸她的頭, "讓我自己這樣以為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