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那雙眸相撞。那麼近,令她都瑟縮了一下。
他眼底混沌與清醒交雜,唇死死抿著,幾乎滲出了血,冰冷的側顏
繃得太緊,手掌卻是對著她一側案上的酒杯。
"砰——"
一聲清響,酒杯碎裂。
碎裂聲令她脊背微微一繃,驚疑不定地看著他,他兀自俯身拾起碎片,手掌緊緊一攥,深深地將之紮入肉裡,血瞬間沿著指縫洶湧而出。
他在用這種方式保持清醒。
但很徒勞。
他屈膝半跪在地上,兩手都死死攥著碎片,在混沌之中生出一絲無力又憤怒的清醒,令他想起跪在禦花園中、被先帝逼得彎下脊背的那一年。
他以為永遠擺脫的桎梏,又好像再次鎖在了他的四肢上,讓他沒辦法站起來。
女帝的聲音變得很遠,她不知道又說了什麼,細軟的嗓音像水鬼從湖底伸出的雙手,拉著他往下墜去。
令他瞬間想掐死她,想掐斷這聲音。
彆開口。
不準開口。
但是她在他麵前半蹲了下來。
張瑾的雙眸已浸滿血紅。
少女吸了迷香,眼神也變得很迷蒙柔軟,沒有那麼剛硬倔強,一副神寒骨清的皮囊,她的手掌又涼又軟,貼在他的下頜處,用了很大的勁,才掰起他的下巴。
他還是沒聽到她在說什麼。
跪在一邊的伶人卻聽得很清楚。女帝問伶人: “回答朕,迷香效果如何。”
"這迷……迷香隻是助興用的,不會讓人喪失理智。"
"想不想戴罪立功,讓朕赦免你的死罪。""奴、奴想。"
“那就把衣衫脫下來。”
"啊?是……"
“撕成布條,等他完全沒了理智,你就過來,把他綁起來。”
"……是。"
那伶人心驚膽戰,脫下外麵的衣衫,跪在地上撕了起來,布帛撕裂的聲音在室內格外清晰突兀,一聲聲磋磨著男人,讓混沌的神智產生一絲迷亂,再次喪失對當前情況的判斷力。
那伶人看到張相猛地抓住了女帝。隨後一拽,將她按在了地上。
她的登發被撞歪,一隻朱釵掉了下來,然後散了半邊發髻,纖細
的手腕被寬大的手掌攥著,像被燒紅的鐵鉗夾著,快要折斷。
她忍不住皺眉,低低道: "張瑾,你確定要對朕下手嗎?"
你確定嗎。
他當然不願意,他的弟弟那麼喜歡她,可是他一點也不會喜歡她。此時此刻,甚至是痛恨。
【張瑾忠誠-10】
她心跳如擂鼓。
【張瑾忠誠-10】
【張瑾忠誠-10】
【張瑾忠誠-10】
[..】
她一遍遍看著眼前的字在閃,和字一起閃動的,是張瑾劇烈痙攣的手指。
撲麵而來的呼吸讓他無地自容,他沒有看她的眼睛,欲\\色卻攀上了那張天生冷漠的臉,喉\\結在反複滾動,他終於不再麵無表情。
取而代之的是極端的痛苦、隱忍。
“啪嗒”一聲,他的汗砸在了她的臉上,就像美人流出一滴淚。
【當前張瑾忠誠-100】
他想掐死她。手指觸及涼沁沁的喉嚨,又驟然崩潰,催生出一絲隱秘的渴求。
【張瑾愛情+50】
薑青姝: "……"
這比他暴跌忠誠還可怕。
【張瑾愛情-50】
【張瑾愛情+60,忠誠+100】
【張瑾愛情-60,忠誠-50】
數據錯亂了起來。
與之一起錯亂的,是外頭突然劇烈的風聲,將喬木吹得左右亂晃,如此堅硬的枝乾,好像要折斷一般。
後來的一切,張瑾都不知道了,他隻記得自己聽到過清晰的裂帛聲、觸及過冰涼光滑的什麼,看到一抹瑩光,也許是月光催生的幻想,讓豔鬼入夢。
那伶人把他雙手扭在身後,把他綁了起來,卻幾乎鉗製不住對方,她的手掌按在這象征朝廷重臣的官服上,把他狠狠往後一推,又抄起酒壺敲向他後腦。
男人瞬間泄力。
那伶人麵露駭色。
就在此時,從遠逼近的火光穿透了門縫。
有人劈了外麵的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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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陛下!張大人!"
是薛兆。
霍淩掙紮到快脫力時,君後才趕來,直言讓薛兆軟禁嘉樂公主及其侍從,長寧與鄧漪也相繼出來,薛兆驚懼之下又想到張相來了,一時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隻好先攔了所有人,命禁軍包圍此處,親自衝過來詢問。
屋內的伶人手一頓,聽到女帝壓低聲音說: “不用綁了,出去告訴為首持刀的將軍,就說是張相吩咐,不可擅入。"
“是,是。”
屋內一片燥熱。
那伶人也咽著口水,恐懼足夠壓抑所有的想法,他慌慌張張地出去,剛一跨出去,就被刀劍架住了脖子。
一段極低的說話聲後,連慘叫都沒有,屋外的血腥味就湧了進來,掩蓋過了迷香。
屋內,薑青姝攏了一下散亂的發,睫毛一落,看到自己的身上全是斑駁的血跡,來自張瑾掌心的傷,血流滿了手掌,又一路留下豔紅的手指印。
她的脖子上也是。
她的手掌也有些抖,長長呼出一口氣,冷靜下來。
明日天一亮,他就會以為是他張瑾對她做了那些事,薛兆為了張瑾的顏麵,依然會像上次那樣封口,但張瑾,則再也沒辦法冷眼旁觀、置身事外了。
這渾水,他不淌也得淌。
她抬袖想擦一擦脖子上的血,突然實時一彈。
【得知女帝臨幸了張瑾,君後趙玉珩暗自神傷。】
【得知女帝被下了藥,千牛衛中郎將霍淩自責萬分、五內俱焚。】
【一想到女帝即將臨幸彆人,兵部尚書謝安溫站在宮門外,憤怒得想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