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見謝臨最終還是看清了這一切,裴朔至今回想起來,也有些唏噓,這一世謝安韞到底還是重蹈覆轍了,有些人野心勃勃,不惜犧牲掉一切,有些人卻根本彆無選擇,隻能淪為犧牲品。
可天下安定,有些犧牲是不可避免的。
裴朔趁著那些把守的士兵沒有注意,來到了謝臨麵前。
“謝大人。”
謝臨已經被氣得有些頭暈,聞聲抬眼,沒想到居然是裴朔。
裴朔說:“謝大人是天子之師,下官相信謝大人是忠君之人,這一切皆是謝尚書所逼迫,其實,謝大人若要保全謝氏聲譽,也並非無路可走。”
謝臨怔然,“你說什麼。”
裴朔微微抬起右手,將袖子往上拉了拉,隱約有寒光閃過。
這是一把匕首。
裴朔注視著謝臨的眼睛,緩聲道:“謝氏一族,曾有過數任品行賢德的宰輔,也曾有子弟上過疆場、為國儘忠,如今僅出一個亂臣賊子,何以掩蓋這謝家列祖列宗的累累功績,何以影響這百年來的聲名。”
“謝大人心裡明白,該怎麼做。”
謝臨注視著那把匕首,沒有說話。
也許,他心裡隱隱有答案,可是時到今日,終究過於悲涼,難以接受。
裴朔又說:“下官隻是區區門下省給事中,人微言輕,但下官可以向大人保證,隻要大人能即刻立場,令在場的文武百官都看清謝大人的忠心,以陛下之仁慈,又如何會真的誅滅謝氏全族。”
“如此,也能挽回如今的大局。”
謝臨沉默。
許久,他歎了一聲,閉目問:“你以何名義保證。”
裴朔說:“以天子之名。”
是天子親口許諾過的。
謝臨終於明白過來,“看來,陛下早已料到今日之事了,她……果真已經是個合格的帝王了。”
裴朔微微一笑,道:“陛下的確早有察覺,謝尚書敗局已定。所以,謝大人今日之行,實屬大義。”
謝臨顫抖著右手,緩緩接過裴朔手中的匕首,握緊在手中,隨後他扶著牆,極其艱難地站了起來,好幾次差點跌倒,裴朔連忙伸手攙扶他。
他低聲說:“如果陛下真的能饒過那些無辜的謝氏子弟一命,老臣去了九泉之下後,也會在心裡感激陛下,死而無憾。”
裴朔笑容微微斂去,注視著謝臨。
“下官向大人保證。”
謝臨大笑了起來,連連道了幾聲“好”,隨後拿著那把匕首走了出去。
那一日,在場的很多人,都親眼目睹謝太傅是如何站在那裡,對大昭曆代帝王、謝氏列祖列宗代其子謝安韞向他們謝罪,連守衛的士兵看到謝臨如此,都驚疑不定,嚇得不敢輕舉妄動。
隨後,謝臨將匕首直直刺入了自己的胸口。
血濺二尺。
場麵瞬間混亂起來,有人聲嘶力竭地哭喊,有人喊著救人,還有人痛斥這些膽敢謀反的叛軍,這畢竟是謝安韞的親生父親,守衛的將領見謝臨自戕而死,也徹底驚呆了,慌了神。
他們一亂,趙德成和姚啟便合力擊殺這些士兵,將被劫持的人儘數救出。
謝安
韞被活捉。
他終究是敗了。
至此(),
○[((),
諸武將紛紛在馬下單膝跪地,沉聲複命。
“啟稟陛下!金琮、孫遼等人殊死抵抗,臣已悉數斬殺!西邊已平定。”
“啟稟陛下,南麵已經平定,除了禦史房陳等二位官員受傷以外,其餘人安然無恙。”
“稟報陛下,臣已重新巡查完四周,確認叛黨已被肅清完畢。”
“啟稟陛下,京城與南苑之間的傳訊士兵的屍體已被殺,方才京城已重新派人傳訊,那邊的叛亂已悉數平定。”
“……”
他們一聲一聲,事無巨細地回稟。
薑青姝靜靜地坐在馬上,看著地上遍地慘死的屍首,安靜地聽著他們稟報。
她的側顏威嚴而平靜,隱隱透著寒意。
“好,把剩下的叛黨悉數下獄,由朕回京後再議定如何處置。”
“是。”
“整頓一下,朕要即刻歸京。”
“臣遵命!”
張瑜就站在遠處,就靜靜地望著她,他從未見過這樣的七娘,這一瞬間,他好像從她的身上看到了兄長的影子。
她和阿兄一樣,隻將最溫柔的一麵給他看。
但其實……
這樣的一麵,他也是喜歡的。
他多喜歡七娘,喜歡到隻要是她,他好像都不排斥,自以為討厭和權力沾邊的東西,可如果那是七娘……他似乎又沒了原則。
張瑜心裡難受,微微垂睫,望著手中的劍。
薑青姝吩咐完,偏頭看向樹影下獨自一人黯然神傷的少年,他就像一隻被雨淋濕的小狗,孑然一身、形單影隻。
她一時沉默。
她吩咐身邊的人:“你們都退下。”等他們離開後,她翻身下馬,正想要走過去,忽然聽到一聲急促的“陛下”。
那聲音近乎是在嘶喊出來,淒厲無比。
她猛地回頭。
隻見霍元瑤滿臉淚痕,近乎是朝著她連滾帶爬過來,瞬間跪倒在了她麵前,哭著大喊道:“陛下……陛下……求求你去看看君後吧,殿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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