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珣高,寧逾明矮,謝珣卻莫名有種被寧逾明的氣勢糊一臉的錯覺。
謝珣越來越緊張,越來越緊張,他覺得自己那晚的反應太過激烈,定然能叫人看出端倪。
寧逾明沉默一會,歎道:“班助,我知道,男兒有淚不輕彈。你那天一定想到了傷心人、傷心事,自古紅顏多薄命,沒想到班助也是庸者中憐惜紅顏的性情中人。秦明隻有欣賞的,絕無笑話之意,班助實在毋須尷尬。”
謝珣半天不說話,突然低聲問:“你、你當真這麼想?”
“一百八十個真。”
謝珣臉色漸漸緩和過來。
他還是將信將疑,但也想通了,知道不知道,有那麼重要麼?
如此光風霽月的少年郎,便是知了,大約也不會有什麼。
謝珣還是不自在,但也漸漸緩過來,和寧逾明之間仿佛多了一份心照不宣和默契,友誼突飛猛進。
一年時光飛逝。
新年至,學子們回家過年,書院裡留下本來就隱居在山裡的先生及家眷、寥寥幾個孤家寡人或是窮苦出不起歸家路費的。
謝珣既孤家寡人又囊中羞澀,好在飯堂大師傅就住山上,總還有他一口熱飯吃。
“謝子瑜,成國公府有人找。”
謝子瑜估摸著是他苦邀他下山一起回家過年的小舍友遣家仆送慰問品來了。
謝珣匆匆趕回上善若水,推開院門,卻見院中一襲狐裘、著紅衫而立的少年的確是成國公府的人,但絕非家仆。
“秦、秦明,你怎麼……?”謝珣一時失語,口中泛澀,不知什麼滋味。
寧逾明在冷風中跺跺腳、搓搓手,遞給他一提紅木多層飯盒,樂嗬嗬道:“新年快樂啊班助,我家書童太懶了,鞭子抽也不願出來受凍,隻好我自個上山來送年禮咯。”
“除夕未過,送什麼年禮……”謝子瑜喃喃。
“我還得騎馬趕回去,不多說了,明年見哈!”
錦裘少年風風火火地來,風風火火地走,一點討要謝意和感動的知覺也無,好像根本不知自己做了多熨帖的事。
謝珣提著飯盒和一個豎長木盒回屋。
吃完盒中有小火煨著的極豐盛的一餐,他拆開了“年禮”。
那是一個裱得精心的卷軸,展開來看,是寧逾明勤奮練習了一年、沒有一日放下筆的成果。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謝珣在心中默念了三遍,又對著窗外飛雪輕吟出聲。
如果你的七竅熱血一齊沸騰,融化在臉上的雪花又怎會凍人?
——此千載的讀書人一生所願爾。
——此珣一生所願爾。
千金未得,知己已得。
作者有話要說: 班長線,he進度50%,be進度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