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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的時候,一陣急促地敲門聲響起。安溪才剛剛起床,習慣早起後,她意識已經很清醒了。那扇紅色的木門在時間的腐蝕下已經成了磚灰色,門框上爬了綠色的青苔,在大力的敲打下嘎吱嘎吱地響著,仿佛門後藏著一隻時刻不停衝撞的巨獸。隻在下一秒,就會轟然倒下。

安溪生怕房門真倒了,忙把頭發攏在皮箍裡頭,隨便紮了兩下,匆匆往門口走去。一開門,一道身影朝她衝了過來,安溪踉蹌著旁邊跌了一步,才勉強穩住身形。

就見一個像是猴子一樣小東西衝進了房間,這裡弄弄,那裡撥撥,四處翻找著。安溪隻一瞬的愣神房裡就被翻得亂七八糟。剛剛疊好的花被子亂成一團,一個角掉在地上。

現在她才看清楚了,小東西是江家的小霸王江振業。安溪平時很喜歡孩子,尤其是那種聽話惹人心疼的,但江家這個小霸王,從來躲他都來不急。她就沒見過這麼皮的小孩,皮也就算了,關鍵是連最基本的尊重和禮貌都不懂。

眼見小霸王爬上床頭,手攀著要拿到她的書包,安溪忙三步並作兩步跑上前,在他還沒有碰到書包之前,先拽了過來,小心護到身前。這書包裡放地都是她好不容易得來的教材,可不能給他禍害了。

藏著好東西的書包不翼而飛,小霸王一下張牙舞爪地朝她撲過來。她之前是見識過他的難纏程度,不敢讓他近身,忙躲著。

半天碰不到她,小霸王乾脆賴在地上打著滾嚎啕大哭起來,那哭聲簡直要把屋頂給掀翻去,哭地人心煩意亂。她隻抱著書包,抿著唇全程冷眼瞧著地上撒潑打滾的小霸王。

楊玉蓮躲在窗戶後麵,從她指使她兒子敲門開始,她就借著縫隙偷偷地打量著安溪那屋的情況。直到後來聽到兒子的哭聲後,她臉上一凶,翻身跳下床,氣勢洶洶往對門那屋衝了過去。

小霸王還沒哭夠一分鐘,就見楊玉蓮頂著一張死人臉衝了進來,腳步聲一噔一噔的,每走一步,地上就是一顫。

她邊走,尖利地聲音邊罵著,“做死呢!哭什麼哭,也不看看這是你能哭地地方嗎。你要是把人家地哭臟了,到時候又得說咱欺負她。”

小霸王也不管楊玉蓮的罵聲,隻管哭地更大聲,邊哭邊撕心裂肺地喊著,“我不管,我就要好吃的。”那張嘴張的老大,隱約可以看見聲帶的振動,鼻涕眼淚沾地滿臉都是。

“吃吃吃,就知道吃。要怪就怪你老子不中用,連自己兒子口糧都掙不到。彆人能看地起你,有東西打發狗吃也不給你。”

楊玉蓮心中暗恨,她可是知道,安溪這死丫頭,給江家人帶了那麼多好東西,她家這口子卻連顆糖影子都沒看見。

安溪臉變了幾茬,她嘴唇上下翕動了幾下,抱緊了書包,眼睛稍稍一斂,到底沒說什麼。由著她們母子在裡麵鬨,沉默地往外麵走去。

小霸王的哭聲,楊玉蓮的叫罵聲,像是地震一樣,餘震波及到整個江家,大家可不都聽到了她有些難聽地叫罵聲。

隔著一個院子,江大友在堂屋門口喊道:“老大媳婦,你又鬨什麼呢?”

楊玉蓮橫了死丫頭背影一眼,拖著滿地打滾的兒子進了院子,“呦,還不是您寶貝孫子,一天到晚餓地跟什麼似的。不相識跑到精貴人的屋子裡去翻東西吃,現在好了,被人看笑話了吧!我看以後你老江家的臉要往哪裡擱。”

江大友眉頭一皺,那話聽在耳朵裡,連他都覺得難聽。什麼叫一天到晚餓地跟什麼似的,這全家人,就這一個不事生產的小兔崽子吃地最好,老大媳婦還想怎麼著。

“你要是覺得老江家虧待了你,門就在這裡,想去哪都沒人攔著”,江潮站在門邊,冷冷地道。

“老二”,江大友有些不讚同的看了他一眼。雖然他也不太待見這個嘴碎的媳婦,但人老了到底希望一家團團圓圓,任何一點破散他都禁不起。

“喪天良啊!我嫁到你老江家這麼多年,給你家做牛做馬,生兒育女,沒得一點好處,到頭來還要被你們卸磨殺驢,全天下有這道理沒有。”楊玉蓮和兒子一樣,乾脆坐在地上,拍著地麵,乾嚎起來,邊嚎著嘴裡喪天良還不斷地冒出來。

“吵吵吵,都使勁吵。我看你們能吵翻天去”,江大友胡子一顫,乾脆進了堂屋,也不管外麵的糟心事怎麼樣了。

江潮隻靠著門,冷眼瞧著。沒人上去附和她,場麵成了楊玉蓮一個人的獨奏。

安溪忍不住笑了一聲,氣到想笑。她包裡確實還有一些糖,如果楊玉蓮好生好氣問她要,說不定她還會給一些,但是現在,被她說對了,寧願給狗吃,都沒她們母子的份。

她沉默著從小口袋裡抓了一顆糖出來,當著母子兩的麵放進嘴裡,咬了幾下,嘣呲的聲音響了好幾下,甜絲絲的糖水順著唾液流進了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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