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說,要有光,所以光明降臨西澤大陸。
人族建立帝國,魔獸占據荒野,精靈隱居密林,騎士與魔法交織成出能量的平衡,傭兵與獵人行走在商會酒館的繁華與秘境險地的交界。
矮人的酒和鐵器,亡靈法師的骷髏大軍,魔龍的傳說代代相傳;神權與王權構築出無上的權威,那之下是一代代千年荊棘枝貴族的長袖善舞......
聖亞安帝國,它有最廣袤的領土、最強大的戰士和法師、最廣博忠誠的臣民,數不勝數的金礦鐵礦...
這個堪稱雄踞了整個東大陸的龐大帝國,毫無疑問是人族最富饒、最強盛、最悠久的帝國,沒有之一。
生活在這樣一個帝國,為帝國的強盛和榮光所福澤,這於每一個聖亞安帝國的子民而言,都是無上的驕傲。
所有人都深深愛著他們的國家,更瘋狂地信仰追逐著他們的君王,那位八年前加冕登基、自往後南征北戰為帝國開辟廣袤疆域、帶來無上財富和榮耀的聖亞安帝國皇帝,奧古都六世,弗裡德希.奧古都。
但這其中,絕不包括聖亞安的光明教廷。
磅礴恢弘的光明神殿中,被分派四方的紅衣主教全部被召回,此刻跪坐成一圈。
漆金立柱撐起高昂的穹頂,上麵繪著的浮世繪浮雕神秘瑰麗,陽光透過鑲嵌的彩色琉璃花窗打進來,分割成一塊塊奇異的光斑,印在臉色陰沉的眾人臉上,顯得莫名的沉鬱。
死寂的大殿內,襯托得外麵隱約魔法撞擊的聲音更加刺耳。
終於,有一位中年紅衣主教憤而站起,怒吼著:“他想做什麼!這個混蛋,這個該死的瀆神者!光明教廷的榮光福澤整個西澤大陸,他怎麼敢藐視教廷的無上權威。”
他的怒吼像一把利劍,驟然捅破了死寂的沉默,所有人的表情都晦澀難看,有人冷冷說:
“我早說過,八年前他發動政變搶奪帝位的時候我就說過,他是一頭養不熟的魔狼,我們不該被他的順服迷惑、不該放任他成長。”
“你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
旁邊另一位紅衣主教不耐說:
“三個月前,他已經率領軍隊攻破了南大陸最後的羅澤林帝國的王都,如今他已經是一統東、南兩個大陸的奧古都大帝。
大軍凱旋時臣民夾道歡迎的盛景你們也都看過,顯然他的威望已經壓過了聖殿的榮光、他的皇權已經達到了頂峰,他不再甘願屈服於教廷,他想殺了我們,他想徹底成為這個帝國的主人。”
所有人又陷入了沉默。
人族中神權與皇權相爭相成的局麵已經綿延了幾千年,光明教廷是絕大多數西澤子民、尤其是人族子民的信仰,所以大多數情況下都是神權壓製皇權、甚至強大的教皇有任免皇帝的權力,就比如八年前的聖亞安帝國。
弗裡德希發動政變,殺害囚禁了他所有的兄弟姐妹得到第一繼承權。為了保障地位的穩固,他尋求教廷的庇佑,承諾教廷的無上權威,教皇應允了他,親自主持他的加冕禮,他才真正成為這個帝國名正言順的皇帝。
那時誰能想到,不過短短八年,他已經成為了統治一半西澤大陸的大帝,並且轉過頭來把獠牙伸向了曾經保護他也壓製他的教廷。
弗裡德希選擇進攻教廷的方式很巧妙,他並沒有否認光明神的權威,他隻是否認光明教廷為正統的神之使者。
他不知使了什麼詭計,使得教廷在百年大祭典上供奉的聖水,當著千萬信徒的麵變成不詳的黑色,這頓時掀起軒然大波。
弗裡德希則順勢而起,指責責光明教廷虛名瀆職,惹怒神靈,從而名正言順要攻打光明教廷,平息神的怒火,他還承諾這之後將聽從神旨,選擇最虔誠的使者,建立新的教廷。
但是誰都知道,即使新的教廷建立,也不過是皇權下的傀儡。
從教皇到下麵的主教,所有人都被氣得發瘋。
他們從來高高在上,從不曾遭受過這樣的恥辱。
在弗裡德希的一係列精心算計下,不過短短的時間,他們就從威嚴神聖的神使,變成冠冕堂皇欺騙世人的瀆神者,背負罵名、即將被趕儘殺絕。
這讓他們怎麼甘心?!
想到這兒,承受了巨大壓力的紅衣主教們都被悲憤和恐慌迷慌了眼睛,他們開始瘋狂地彼此指責,互相揭短,唾罵對方養虎為患。
“夠了。”
一道年邁隱忍的聲音終於響起,所有人都是一滯,恭敬地衝著高台上俯身:“尊敬的教皇陛下,請您為我們指點,我們該怎麼解決困境?”
高台上,一身繁複教廷禮服的教皇睜開眼睛,沉沉看著跪拜的主教們,在他們臉上看見清晰的惶恐不安。
無論說得多麼硬氣,他們終究是害怕那個男人,那個八年來顛覆了整個人族帝國的男人。
“奧古都野心勃勃,我們都小看了他,到現在已經走到了絕境。”
教皇的話一出,所有人都是麵色發白。
教皇靜靜看著這些人臉上的悔恨和恐懼,等了很久。
教廷內部的晦暗和**奢靡已經很久了,隻是他已經年邁,精力有限,為了維護教廷對外的威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反而成了一再的縱容,讓他們釀成越來越大的禍患。
而這一切早就被大帝看在眼裡,他冷眼看著、耐心蟄伏著,等到他羽翼豐滿,把所有的黑暗的汙濁都一舉揭穿,直接把教廷打落神壇。
教皇恨弗裡德希的狡詐和狠毒,但是他也恨這些人的不爭氣。
他已經老了,快要死了,所以他不怕死,但是光明教廷絕不能在他手上隕落。
他平靜地等著,等到所有人都忍不住發顫的時候,他才恩典般慢慢說:“但是我們還有最後一個機會。”
眾人狂喜地抬起頭,突然想到什麼:“教皇陛下,您指的是...”
“是的。”
教皇緩緩站起來,威嚴的權杖上金色的光明石熠熠生輝,他沉聲說:“我將以身獻祭,向神聖的女神贖罪,祈求女神的恩典,以神降保下光明教廷最後的尊嚴。”
......
大軍重重包圍住恢弘磅礴的教廷,這支縱橫東、南大陸、所向披靡的騎士大軍,身著獵獵鐵甲,氣勢昂揚、鐵血英勇,一柄柄□□直指著教廷,在他們後麵,身著長袍的法師們沉肅著臉,腳下踏著魔法陣繁複的花紋。
教廷的神職法師們警惕的眼神隱隱帶著慌亂,麵對著潮水般威嚴的大軍,他們就像是一支支小舟,輕易就會被掀翻。
教廷的隕落突如其來,裡麵的教皇還沒有下達最後的指令,這些平日養尊處優的神使們僵硬地站在那裡,額角冒汗、不知所措。
突然,眼前軍容整肅的大軍迅速分開,露出一條寬敞筆挺的大道,一個人帶著一隊人馬緩步而來。
冷鐵頭盔下是一頭高貴的白金長發,用頂級亞塔羊毛勾邊的皮質外衣下露出領口內襯雪白的堆邊,順著寬闊的肩膀往下,胸前的鎧甲獵光冰冷。
金色的腰帶勒出勁瘦的腰線,長長的猩紅的披風拖到馬背上,及膝的馬靴隨意蹬在馬蹬上,尖頭的靴尖纖塵不染。
長著巨大雙翅、全身雪白的高頭駿馬高傲邁步前行,馬背上的男人身形卻一晃不晃,像一柄劍,或者一支尖槍,漫不經心的高貴中,帶著鐵血鋒利的殺意。
他走過的地方,所有騎士毫不猶豫地翻身下馬,單膝跪下,低垂著頭顱顯出無比的尊敬和忠誠。
而他卻目不斜視,隻徑自往前,陽光打在他覆著麵容的冷銀麵具上,隻能看見一雙碧水一樣深綠色的眼睛,不幽深、不晦暗,剔透又平靜,乍一看隻覺得像是溫和笑意,但細細看去,卻又恍惚那隻是一麵鏡子,反射著光澤,但沒有任何發自內心的情緒。
教廷的法師們看著他,都忍不住輕顫,既是恨,也是怕。
誰能不怕呢?這個強大的、有著魔鬼手腕的男人。
龍馬停在教廷正門前,年輕的大帝靜靜俯瞰著這些恐懼的神使們,他最忠誠的部下、帝國大元帥格林勒馬停在落後他一步的位置,冷聲喝道:“偽光明教廷奢狂**、褻瀆神明,你們還不認罪嗎?”
“我們不曾褻瀆神明。”
有人不服氣地大吼:“我們是光明女神的使者,是神之正統,奧古都,你才是瀆神者,你會被女神懲罰、你將永墮黑暗!”
格林露出暴怒的神情,征詢地看向他的陛下。
弗裡德希緩緩抬起頭,凝視著威嚴恢弘的光明神殿,半響,微微一笑。
他抬了抬手。
“格林,做得利落一點,快一些。”他笑著說:“我不想我的子民明天做禮拜的時候,被這裡的血跡和混亂嚇到。”
“遵命,我尊敬的陛下。”
格林立刻一聲令下:“偽教廷死不悔改、拒絕投降,戰士們,我們將踏平這裡,斬儘最後一滴血,光複光明女神的榮耀!”
他身後龐大的騎士團轟然大吼:“殺——”
魔法撞擊和血肉被鐵劍撕裂的聲音,與漸漸逸散開的血腥味充斥著教廷的每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