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風被直接推開。
他一個踉蹌, 反手撐在床上, 愕然看著剛才還在他懷裡嬌軟成水的小姑娘拔起劍就往外衝,霍風看著她這殺氣四溢的勁兒,毫不懷疑她會把外麵敲門的人給生吞活剝了。
他都來不及多想, 就跳下床從後麵一把撈住她的腰,把張牙舞爪要吃人的小姑娘給生生抱回床上, 她還揮舞著劍在那裡跳腳尖叫:“放開我!讓我去!我要生撕了他們!這群不長眼壞我好事的狗東西啊啊啊——”
霍風的耳膜被她尖銳的嗓音刺得生疼, 他無奈地扯過旁邊的睡袍給氣炸了的劍靈套上,這傻孩子連衣服都沒穿好就往外跑, 讓彆人看光了他才真的要殺人呢。
“是周家人。”霍風看著蹦躂累了氣鼓鼓坐在床邊的小姑娘,揉揉她一頭炸毛的小腦袋:“不生氣了,他們也蹦躂不了多久了。”
尖叫聲驟然一窒,殷宸黑溜溜的眼睛看著他:“為什麼這麼說,他們不是風頭正盛呢嘛。”
霍風彎了彎唇。
“貪心不足蛇吞象。”他淡淡說了一句,親一親她的額角, 起身從地上撿起剛才扯開的衣服套上:“你先睡著,我應付完他們就回來。”
殷宸眼珠子溜溜的轉,積極舉爪爪:“我也要去。”
“你在這兒睡覺。”霍風還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為了防止一會兒她偷聽,聽著聽著一氣之下破門而出大殺四方,霍風還把她的劍給沒收了, 冷酷無情地把在床上撒嬌打滾嚶嚶嚶的劍靈塞進柔軟的被子裡,關了燈鎖了門才出去。
殷宸縮在被子裡悄咪露著雙眼睛偷看,他剛一出去, 殷宸就跳下床顛顛跑到門邊側著耳朵偷聽。
雖然房門的隔音效果極佳,但耐不住劍靈耳聰目明,殷宸聽見霍風開了門,那些周家人雖然言辭謙恭,但是聲音裡總有種說不出來的高傲勁兒。
事實上,也沒聽說過哪家拜訪客人是大半夜來的,這明擺著不把霍主放在眼裡。
殷宸想想這段時間聽說的,周家因為連開了幾個大墓、還與境外勢力勾連壟斷了幾個大拍賣行和大主顧的事情,因而越來越張狂肆意的傳聞。
大概就像霍風說的,周家現在越來越沒點B數了,早晚都得涼。
周家人倒是沒呆多久,客氣寒暄了幾句,留下一個文件夾就走了。
霍風淡淡看著他們離開,捏了捏手中的文件夾,扯了扯嘴角,轉身回屋。
他推開臥室門時頓了頓,把力道放輕慢慢推,果然剛才還被他圈在被子裡的小姑娘就坦坦蕩蕩站在門邊看著他,一副“我就是偷聽了你又能把我怎麼樣”的無賴樣。
霍風歎了口氣,看著她赤著腳踩在冷冰冰的地板上,攔腰把她抱起來坐到床邊,小姑娘自覺地爬到他懷裡窩著,興致勃勃撥弄那個文件夾:“拆開拆開,看看裡麵是什麼。”
“是一座漢墓。”霍風打開文件夾,取出裡麵的複印件,是各種各樣複雜的資料,以及一大疊高清照片。
殷宸看那些照片,大多色調暗沉,仿佛是進入墓穴門口照的,周圍牆壁上隱隱泛出華麗的壁畫和裝飾,但是再往裡麵的關於墓道和墓室的照片就沒有了,更多的是雪山地形和其他漢代器物碎片的照片。
殷宸看了看,指著那雪山:“這是哪裡?”
“這是昆侖山。”霍風看著那高聳連綿的雪山,眸色微沉,殷宸倒是興奮起來:“這座墓是埋在昆侖山下麵的?昆侖可是龍脈本源,誰的墓這麼厲害。”
霍風說:“周家人說這是呂家人的墓。”
周家人說這是怎麼個意思,難道他認為不是呂家人的?殷宸沒搞明白,但是霍風似乎不願多說。
他眉頭皺著,凝視著照片,神情說不出的複雜,像是悵然或者釋然,不知道的還當他不是被邀去盜墓,而是要上刑場呢。
殷宸心裡就更不高興了。
垃圾周家人,每次遇見他們都沒好事兒。
她看不得霍風這種神情,把文件亂七八糟推到一邊,勾著他的脖子親過去,含含糊糊:“人都走了,快快咱們繼續。”
霍風被她急轟轟的動鬨得想笑,順著她的力道倒在床上,穿好的外套被拉開,睡袍被揉得褶皺,他沉沉吐息著,撫著她的長發慢慢地吻。
“阿宸。”他輕輕喚著她的名字,她在他懷裡小小聲的喘,聽見聲音,慢吞吞蹭過來,幼獸般蹭著他的臉頰,嗓音嬌軟的像滴著蜜漿的甜水:“嗯?”
霍風看著她懶洋洋的小模樣,突然笑彎了眼睛,揉她軟綿綿的小臉蛋,又被她撅著嘴拍開:“沒事了。”
很快,這一切都會結束了。
他身上的最後一重枷鎖,也終於可以被解開了。
......
周家為了這座昆侖墓籌謀了數年之久,如今一朝啟程,短短時日就招了不少道上數得上號的人物,霍風在其中,林家兄弟倆也在其中。
林嶽兄弟倆是從其他地方直接趕過來的,他們在青海邊陲集合,林家的夥計開了車來,周家定的據點在西藏腹地,火車還沒建上去,隻能開著車一路顛簸過去。
現在剛是初春,封雪期還沒過,按理說不能上山,可是周家給的理由是那昆侖墓選址玄乎,隻有這個時候才會出現,所以各家的人隻能在顛簸的路上罵罵咧咧。
“周家人給的消息,這墓是呂家嫡係的,墓主是呂釋之,是呂雉的親弟弟,跟隨劉邦定天下有功,被封為建成侯。”
雪路顛簸,大家身形都是一晃一晃,都得握緊了扶手才免得在車上滾成球,林嶽剛說了一句話就咬了舌頭,瞬間麵如土色安靜如雞。
霍風倒是從小就學著霍家泄力順力的秘術功夫,如今即使在這樣顛簸的情況下也是坐得穩的,他看見殷宸在旁邊被顛得懷疑人生的模樣,忍不住笑,對她招招手,她就麻溜窩進他懷裡,霍風用大氅把她裹緊了,兩個人坐在那裡,與旁邊顛的屁股都快開了花的林家兄弟倆形成鮮明的對比。
林城看了看被霍風保護得嚴嚴實實的殷宸,又去看自己家麵無表情的大哥,眼神中蘊含的意思很豐富。
林嶽被傻弟弟那哀怨的眼神看得頭皮發麻,他含著嘴裡那股血腥味,心想著兄弟倆的可不能厚此薄彼,於是反手就在林城腦門上糊了一巴掌,大義凜然道:“看什麼看,那麼大小夥子嬌氣個屁,快把讓你搜集的資料給大家夥說說,沒看大家都等著呢,就你這眼力見兒還學考古呢,學個屁,傻了吧唧遲早被你們教授扔了。”
林城深深為這塑料兄弟情而絕望,但是聰明人自有法子,他雞賊的往霍風那邊縮躲過大哥的巴掌,等開過這段九曲十八彎的山路了,才抬了抬歪掉的眼鏡把他查到的資料說了說,然後解釋:“呂釋之在史料中的記載很少,我還去請教過我們漢墓學的教授,他也說沒在正史看見過更多的。”
“你說這也是奇了。”林嶽納悶地摸了摸下巴:“那時候呂家多輝煌,呂雉當太後,呂澤和呂釋之跟著劉邦打天下,呂澤就名聲赫赫,同是封侯的親弟弟呂釋之倒是無聲無息,連他兒子呂祿都比他有名氣。”
林嶽越想越不對:“周家鬨出這麼大乾戈,搞得我一度認為周宗成那老東西要去挖那位大帝的墓了,到頭來就盯上這麼一個侯爺,還是個沒名氣的侯爺,這彆到時候挖出來的東西還夠不上路費的呢。”
霍風靜靜地聽著,這時候才開口:“普通人是不會被葬在昆侖山的。”
“所以這就很矛盾啊!”林嶽一拍大腿,指著腳下:“昆侖墟,萬山之祖,連尋常帝王都不敢往這兒埋,這呂釋之多大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