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2)

阿比斯合上筆記,揮揮筆杆,桌上堆成小山的書便被風溫柔托起,接連送回書架。

在最後一本書距離書架不到半米的時候,阿比斯聽到樓下傳來一道年邁慈祥的老人聲音——

“聖子殿下,聽說您提前回來了。”

托著書本的風消散無蹤,堪比磚塊的厚重書本啪地一聲砸落在地。

原本坐著黑發亡靈的椅子上,銀發天族慢吞吞站起身,從座位走到欄杆邊。

伴隨著他不疾不徐的步伐,他身上那套過於隨性的黑色襯衣和長褲被替換成了白色製服,製服上用金色絲線繡著光明教的教徽。

白到仿佛會發光的修長手指搭上欄杆,巴德爾望著樓下的老人,金色的眼瞳不像麵對阿比斯那樣充滿了惡意,柔得像一汪聖水,令人甘願溺斃其中。

“威利。”巴德爾喚出老人的名字,無奈道:“我不喜歡舞會,所以提前回來了。”

“您沒必要為阿比斯殿下開脫。”老人仰望巴德爾,鷹隼似的眼仿佛看穿了一切:“羅蘭騎士長都跟我說了,是阿比斯殿下自作主張離開,還在途徑的小城裡和一個來曆不明的女孩發生了不正當的關係。”

“阿比斯殿下從未考慮過您的感受,這是不對的。”

“威利。”巴德爾打斷老人的怒火,一副想為另一個自己說話,卻又實在找不出借口的模樣,最後隻能把鍋推到邀請他們去舞會的同學身上:“他們討厭阿比斯,阿比斯想離開,情有可原。”

這是廢話,沒誰會喜歡一個亡靈。

——除了那個奇奇怪怪的半精靈,她居然會對阿比斯的身體產生興趣,也不知道該說她大膽,還是該說她膚淺到丟了腦子。

“她很優秀。”聽到巴德爾在心裡貶低林灼,阿比斯下意識反駁道:“她對符文有獨到的見解,無論是哪個領域的魔法,她都能信手拈來。”

“是啊,不然她怎麼能把你騙上床。”漫不經心的譏諷絲毫不影響巴德爾在老人麵前維持溫和善良的形象。

老人也明白阿比斯在學校的情況。

如果說黑暗生物令人討厭戒備,那麼亡靈算是其中之最,甚至連同為黑暗生物的魔族也不喜歡亡靈。

在這樣糟糕的環境裡,阿比斯沒有扭曲變態已經難得可貴,但人心總是偏的,比起陰鬱寡言的亡靈,老人自然更心疼代表著光明和聖潔的天族巴德爾。

在巴德爾看似開脫實則拱火的勸說下,老人愈發對阿比斯感到不滿,第不知道多少次遺憾這兩位殿下是一體同生。

如果他們隻是尋常的雙生兄弟,身為聖子的巴德爾殿下就是完美的。

隻要能把他們分開——日常的問候結束後,老人懷抱著這樣的念頭離開了圖書塔。

圖書塔的大門關上,巴德爾眼底的溫柔一掃而空,他轉身走向書架,撿起那本掉落的書,推進書與書之間的缺口:“你看他們多蠢,總是一廂情願地認定光明就是善良,黑暗代表邪惡。”

阿比斯沒說話,巴德爾討厭他,他也不喜歡巴德爾,他們相看兩厭。

巴德爾也沒指望阿比斯能給出什麼讓他感興趣的觀點,他展開雪白的羽翼,微一振翅,飛上圖書塔頂端,穿過用各種顏色的玻璃拚湊出玫瑰圖案的塔頂,就像穿過一層薄薄的水膜一樣輕易。

他又往上飛了一段,最後停在半空中,將整個聖都收於眼底。

目之所及,是他的領土,可他看著這片土地,眼底沒有絲毫的情緒。

“我有些厭倦了。”他說,高處的風吹起他的衣擺,獵獵作響,“但是這樣的國家,就算毀了也沒什麼樂趣,對活在苦難中的大多數來講死亡反而是解脫。”

他凝出一張看不見的椅子坐下,右腿搭在左腿上,姿態優雅,態度難得和善地向阿比斯提出一個想法——

“我們來改變這個國家吧,讓她變得富足,變得強大,變得和諧包容、公正平等,讓受她庇護的子民幸福安樂,然後……”

幻想可能會有的畫麵,巴德爾臉上露出了發自內心的快樂,任誰看了都會為之動容。

“毀了她。”

……

在公爵夫人使用龍骨之前,林灼需要暫時留在公爵的城堡。

在此期間,公爵會派人去準備好林灼要的那些材料,林灼也開始為離開這個世界進行準備。

她在紙上重新繪製了魔法陣,一個符文一個符文地進行檢查,確定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避免第二次傳送犯同樣的錯誤。

她來來回回檢查了兩天,愣是找不出差錯,甚至還發現了可以選定傳送地點的新思路。

符文沒問題,那就有可能是在魔法陣啟動後發生了什麼意外。

林灼記得當時有人闖進了她家,還試圖闖入她的地下室,可能是在那個時候,有誰突破了她施加在地下室周圍的禁製,做了什麼影響了她魔法陣上的符文。

偏偏林灼當時閉上了眼。

血族畏懼陽光,林灼的眼睛不至於被太陽一曬就燒成灰,但也不能受強光刺激,所以在魔法陣啟動,符文全部亮起之後,林灼閉上了眼睛。

加上魔法陣中央的魔力流動太強,影響了她的聽覺和對魔力的感知,她根本無法確定自己的猜測是否準確。

所以還有什麼辦法,能驗證她的猜想呢?

林灼陷入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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