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學校的那具塞繆爾人偶早已被老師們拆得七七八八,林灼來時就看到人偶內部結構非常精巧,就連校長古爾薇格都沒忍住加入其中,研究起了人偶的構造與刻在每一塊齒輪上的符文。
“我沒在裡麵找到‘修飾外形’的符文或魔法陣,所以多半是用了幻術,讓我們誤以為他的身體和普通人沒有區彆。”古爾薇格的手指落在人偶頭部,本該是大腦的位置用玻璃容器做成了腦子的形狀,此刻裡麵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但:“施展幻術所動用的魔力,應該就來自於這裡,這裡大概裝過血,眾所周知血液中蘊含魔法元素,他剛‘死’那會兒這裡應該還有血,所以幻術能繼續維持下去,等血液全部消失,幻術無法支撐,這才暴露出他的真實麵貌。”
如果不是弗雷插手,耽擱了塞繆爾下葬的時間,他們也不會在幻術失效後發現塞繆爾的遺體居然是一具人偶。
林灼看著人偶的內部結構,確定和當初在荒蕪之地第五層看到的那具人偶一模一樣。
當時林灼把那具費德裡科人偶給劈開了,人偶內部也有用玻璃容器做的腦子,腦子裡裝著暗紅色的血液,血液通過一條條藏在齒輪間的透明管流向全身。
林灼問古爾薇格:“人偶裡麵一滴血都沒有了嗎?”
古爾薇格確定:“一滴都沒有。”
她說:“人偶內部有用於自毀的魔法陣,魔法陣啟動後會將血液全部烘乾。”
有點可惜,但還好,還有亞伯這條自己找上門的線索。
林灼對古爾薇格道:“我想跟你借一樣東西。”
古爾薇格已經習慣了:“這次是什麼?”
林灼:“我以前跟你借過的,不過沒用上,現在正好有用。”
……
林灼想要借的那樣東西有點特殊,如果非要外借,古爾薇格必須同行。
林灼沒有意見,於是三人帶上外借的那樣東西,來到了林灼跟克洛裡斯約好碰頭的地方。
到了那裡,林灼又得知一個非常糟糕的消息——解除催眠後就一直和弗雷在一塊的伊露麗今早回了趟研究院,險些在研究院內部被人下藥綁走。
……
正午時分,炎熱的太陽高掛在空中,恩布拉宅邸的二樓,一個亞麻色短發的天族小男孩站在落地窗前。
他這個位置正好能看到大門,任誰見了都會認為這個剛被收養來的孩子是在等這裡的女主人——伊露麗·恩布拉回家。
男孩那小小的身形與大大的落地窗形成了強烈的反差,再想想這孩子的來曆,怪叫人心疼的。
“亞伯少爺。”一位身形高瘦的女仆敲門進來,女仆板著臉,即便男孩轉頭一臉無措地看向她,她也不曾流露出一絲一毫的柔和,語氣冷硬道:“我叫安娜,從今天起由我來代替黛西,照顧你的飲食起居。
男孩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為什麼?”
女仆安娜:“這是夫人的意思,等夫人回來,您可以親自去問她。”
男孩一副膽小懦弱的模樣,即便難過也不敢擺出小主人的架勢去責怪誰。
反倒是女仆安娜,哪怕用著敬語,也能看出她完全沒把男孩放在眼裡:“午餐已經準備好了,請您先去吃點東西吧,黛西和我說您早餐就隻吃了半塊麵包,我恐怕這不利於您的身體健康。”
男孩不想從窗戶邊離開,又不敢違抗女仆的命令,隻能三步一回頭,戀戀不舍地往門口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男孩身體不好走路不穩當,快到門口的時候,男孩像是被什麼絆倒摔了一跤,擦破了膝蓋。
一直冷著臉的女仆終於有了彆的表情——她嚇了一跳。
趁著主人不在家苛待小主人是一回事,在小主人身上留傷是另一回事。
她趕緊過去扶起男孩,把男孩抱到椅子上坐下,然後掏出手帕摁在男孩膝蓋的傷口上。
“您在這等著,我去拿醫藥箱。”說著女仆起身就要離開。
這時男孩的聲音從女仆身後傳來,還是那樣的稚嫩軟糯,卻因為聲調平穩且沒有情緒起伏,顯得格外詭異:“不用了。”
男孩話音剛落,女仆就被定在了原地。
女仆沒有回頭,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整個人就像是被凍住了一樣。
男孩扔掉膝蓋上的手帕,小手在傷口上按了一下,一個小小的魔法陣浮現又消失,再拿開手,傷口已經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男孩腳邊沾了血的手帕嗤地一聲燒了起來,男孩視而不見,對女仆說:“我沒有受傷,並且已經吃過午餐,你現在出去,沒事下午不用再來找我。”
女仆就像一具牽線木偶,聽從指揮離開了房間。
房間內,沾血的手帕燃燒殆儘,男孩從椅子上起來,走到落地窗邊繼續站著,小小的背影依舊惹人憐惜,可倒映在窗戶玻璃上的臉卻不見半點表情。
房間外,離開的女仆安娜徑直走到一樓的待客廳,開門進去的同時,偽裝褪去,黑發的半精靈穿著剛借來的女仆裙,從袖子裡掏出不知道什麼時候掉包藏起來的帶血手帕。
待客廳裡,阿比斯、古爾薇格、克洛裡斯、柳聽風,還有弗雷和臉色蒼白倚靠在弗雷懷中的伊露麗同時向穿著女仆裙的林灼看去。
這麼多人齊聚一堂,然而在林灼回來之前沒有一個人肯開口說話,因此氣氛格外壓抑,被借來的魔石杵在旁邊,彆說像平時一樣囉嗦絮叨,就連眼睛都不敢睜開,仿佛它隻是一塊普普通通、平平無奇的大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