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灼胸口的靛色吊墜微微發燙。
她轉過身,望向會議廳入口的臉上沒有出現半點驚訝的表情,反而揚起了一抹燦爛到隱隱透出點惡意的笑容。
這抹笑對應她剛才那句“被關在這裡滋味好不好受”的詢問,聽起來不像關心或好奇,更像是不懷好意的嘲弄。
背著白光踏進會議廳的男人身材高大,腰間佩戴三把細長劍與一柄古樸華麗的槍,無論樣貌還是打扮都和那具被林灼一劍劈爛的人偶如出一撤,不同的是,他的身體由骨血構造。
他不再是塞繆爾,也不再是亞伯,而是真正意義上的那位失蹤多年的法聖——費德裡科。
林灼這一路都很匆忙,匆忙離開精靈之森,匆忙送走阿比斯與巴德爾,匆忙來到荒蕪之地,最後卻又突然放慢腳步,選擇在荒蕪之地外圍的民宿裡住了一晚。
她之所以匆忙,主要是怕阿比斯和巴德爾反應過來魔石對他們隱瞞了什麼。
魔石的演技實在太差,不僅態度轉變異常明顯,給出的記憶針對性也很強,故意挑了最容易令人感到憤怒的片段,揭露真相的同時不停拱火,簡直像是在催促林灼去找費德裡科算賬。
可之後它卻說出了讓林灼跟弗雷聯手去荒蕪之地對付神族這樣的話,從那時起林灼就隱約猜到了魔石的意圖,並對它這麼做的原因有了大概的猜測。
而這份猜測在昨晚得到了驗證——她住民宿可不是為了休息,而是想在進入荒蕪之地前,威脅魔石說出它所知道的一切。
魔石的性命拿捏在林灼手上,根本彆無選擇,隻能配合。
原來早在第七世界,魔石第一次放映費德裡科的記憶時它就隱瞞了一個信息,那就是在費德裡科看過的神族筆記裡,不僅記載了神族的下落,還提到了弑神者。
留下筆記的神族就是格歐費因本尊,祂是通曉過去和未來的神,預言之書就是祂的作品,魔石擁有的那一縷神族意識也來自於祂。
能夠看到未來的格歐費因本尊依稀看到了父神將祂們關進荒蕪之地的畫麵,或者說強大的父神根本沒有刻意隱瞞這件事,不然即便是祂也不可能窺見父神的決定。
格歐費因明白自己無力抵抗父神,且祂也不認為父神會忍心一直關著祂們,畢竟祂們是最像父神的造物,比起其他種族,祂們更像父神的“孩子”。
哪有父母會對自己的孩子下死手,於是格歐費因樂觀地寫下了這些文字,認為祂們隻要好好認錯平息父神的怒火,父神就會放祂們出來。
可是身為神族的格歐費因根本不知道自己錯哪了,祂沒有意識到其他種族也是父神的造物,神族把其他種族視作螻蟻的行為本身就是在殘害父神的其他孩子,祂還想是不是光明神和黑暗神的鬥爭太激烈引起了父神的不滿,遷怒了祂們所有神,又或者是祂們對弑神者趕儘殺絕,惹惱了父神。
書寫筆記的格歐費因認為很可能是後者,畢竟那是父神留給祂們的弱點,弑神者雖然缺少神格,但就實力而言,也能稱得上“半神”,算父神的半個孩子。
也許下次再有弑神者出現,祂們得低調一點,偷偷把人殺了,又或者減少把意識分離出去的次數,從根源杜絕弑神者的出現……
格歐費因留下的這幾段話揭示了弑神者的出現與神族分離出去的意識有關。
魔石害怕這個秘密會引來殺身之禍,於是在第一次播放費德裡科的記憶時,故意隱瞞了這一段。
這本來沒什麼。
問題出現在它讀取了第六世界的費德裡科的記憶後。
第六世界的費德裡科比第七世界的費德裡科幸運,他不僅等來了林灼的出生,還順利將自己偽裝成了亞伯。
可之前就提到過——塞繆爾人偶是神族的作品,亞伯人偶是費德裡科自己仿製的,神族的作品能夠瞞過魔石的眼睛,讓魔石無法看到鐫刻在塞繆爾靈魂上的真名,亞伯人偶可辦不到這一點。
所以費德裡科要想混進學校監視林灼,就必須先把看校門的魔石鏟除。
這對費德裡科來講並不難,這也是為什麼林灼入學的時候根本沒見過那塊絮絮叨叨的看門魔石,因為費德裡科殺了它,還在殺掉它之後發現自己的實力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突破,聯係神族筆記上的內容,費德裡科驚喜地發現自己誤打誤撞擁有了弑神的能力。
也是從那時起,費德裡科逐漸拋棄了地下研究所,所以魔石在放映記憶時出現了這麼一個細節——費德裡科試圖對林灼進行種族實驗之前,重新聯係上了“許久不曾往來”的地下研究所,因為他早就不再寄希望於種族實驗,轉頭研究起了更加強大的弑神者。
然而費德裡科已經被神族折磨出了陰影,他不敢放手一搏去殺荒蕪之地的神族,同時他又感應到自己的本體出現了快速的衰老,接著又一個壞消息傳來:莉莉絲死後林灼也失蹤了。
他回到弗雷身邊,迫切地想要找到林灼,卻發現弗雷已經對他起了疑心。
於是他在離開精靈之森前去到了那條走廊,成為弑神者的他能感應到那幅畫的背後藏有另一抹神族的意識,他試圖再殺一次神族的意識,看能不能緩解本體衰老的症狀。
至於結果,他們都知道了,幸運的天平沒有再一次傾向費德裡科。
魔石擁有獨立的思考能力,它對格歐費因本尊的死活並不在意,但它對殺了另一個自己的費德裡科是真的恨。
魔石假惺惺地勸林灼跟弗雷聯手對付荒蕪之地的神族,就是希望能借林灼的手替這個世界的自己報仇。
雖然魔石不確定費德裡科現在的狀態,但它知道一定能在荒蕪之地找到費德裡科——費德裡科的□□被神族扣在那裡,隻要毀掉費德裡科的□□,靈魂必將迎來湮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