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灼:“嗯。”
莉莉絲越發感到好奇。
而林灼的語速則是越來越慢:“他叫阿比斯。”
莉莉絲先是覺得這個名字確實耳熟,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對方是誰,等反應過來,她臉上出現了迷茫、驚愕,還有自我懷疑的複雜表情。
莉莉絲:“你說的阿比斯,是指……”
林灼:“在這個世界公開與巴德爾同為一體的身份,與巴德爾共同治理這個國家的阿比斯,就是他。”
林灼著重強調了一下阿比斯跟巴德爾之間還算融洽的關係。
可莉莉絲還是陷入了震驚,並在震驚過後嚴肅詢問林灼是否在這段關係中受到地位不對等的對待,比如強迫什麼的。
林灼努力幫莉莉絲區分兩個世界的阿比斯,還將自己跟阿比斯相識的過程說給她聽,甚至沒有隱瞞開頭那段,十分坦然地告訴自己的母親兩人初見時阿比斯還隻是個無權無勢的學生,是她先圖謀不軌,用強硬的手段睡了阿比斯,也是她在成為學校老師後,把還是學生的阿比斯留在自己辦公室過夜。
雖然有些不講道理,但她那絲毫不認為自己有錯的囂張態度果然減輕了莉莉絲的擔憂。
等兩人抵達晚會會場,天已經黑了。
圍繞廣場四周的攤販熱鬨營業,高高壘起的篝火台還沒被點燃,組織這場篝火晚會街道負責人站在篝火台前,用放大聲音的咒語開始了晚會前的講話。
阿比斯來得比她們都早,剛一看到她們就立馬迎了上來。
阿比斯身上穿著的衣服跟林灼身上的新裙子色係相近,款式風格非常適合參加這種平民聚集的篝火晚會,雖然懂行的都能看出這身衣服的用料手工一點都不平民,但至少在大多數人眼裡,阿比斯這一身並不突兀。
阿比斯的右耳還帶了一枚貓眼石耳釘,看著平平無奇,實際卻是某位侏儒族鍛造大師的作品,跟混淆咒不同,佩戴耳釘的阿比斯的容貌不會被改變或遮掩,但除了特定的對象,每一個看見阿比斯容貌的人都不會將他跟報紙和轉播上公開出席各種重要場合的阿比斯陛下聯係起來,並且轉頭就會忘了阿比斯具體長什麼樣,笑自己記性怎麼變得這麼差。
這比混淆咒精妙,也比幻術省事。
阿比斯禮貌地跟莉莉絲打招呼做自我介紹,還拿出了提前準備的禮物,小心謹慎的模樣看起來完全跟普通人見家長沒什麼兩樣。
這大大緩解了莉莉絲在見到阿比斯後的不自然。
幾句略顯生疏的寒暄後,篝火台前的街道負責人也結束了他簡短的講話——
“……那麼接下來,就讓我們好好享受這個熱鬨美好的夜晚吧!”
負責人話落,圍繞廣場的天空中接連升起一圈又一圈的煙花,聚集於此的居民們發出陣陣歡呼,於此同時廣場另一側的噴泉也變換了色彩,噴出來的清水被替換成了深紅色的葡萄酒,人們歡快呼喊,把晚會的氣氛一層一層地堆疊了起來。
在煙花盛放到極致的時刻,一隻火鳥在空中綻放,它沒有跟其他煙花一起消散,而是俯衝向廣場,在群眾們情不自禁的高喊中砸進篝火台,刷地一下燃起熊熊烈火,將狂歡氣氛瞬間拉到了巔峰。
大家載著歌舞喝著美酒吃著飄香的烤肉,阿比斯跟莉莉絲都被林灼拉著去跳了一圈,後來遇到熟悉的鄰居跟裁縫鋪的常客,莉莉絲就被他們聊天說笑去了,丟下阿比斯跟林灼在人群中遊玩。
一直到晚會後半程,林灼重新回到莉莉絲身邊,這會兒鄰居熟人也都散得差不多了,林灼拉著陪她瘋了大半宿的阿比斯坐下,沒吃幾口肉就被莉莉絲叫去拿酒。
林灼乖乖去了,打算陪她一起的阿比斯被莉莉絲叫住,反應過來莉莉絲是想支開林灼單獨跟他聊聊。
被遺忘的緊張卷土重來,莉莉絲看著阿比斯過分禮貌的模樣,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
“還是太奇怪了。”她說:“我恐怕要花很長時間才能接受這個事實。”
阿比斯鬆了一口氣,因為莉莉絲選擇接受,雖然不是馬上接受,但也比反對要好太多太多。
“林灼她……”莉莉絲透過人群,看向噴泉旁拿酒的林灼的背影,映照著火光的視線微微恍惚,仿佛看到了孤兒院那個孤獨的孩子:“她是個好孩子,我一直希望她能幸福快樂,可命運總愛捉弄她。”
“說實話,我到現在都無法想象她是怎麼花兩年時間把我救回來的,也無法確定命運是否還會繼續苛待她,除了陪她過好每一天,我什麼都做不到,現在又隻能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希望你值得她去愛。”
阿比斯也看著遠處的林灼,無論看什麼都帶著疏離的眼神緩緩柔和,化成一汪溫柔澄澈的靛色水潭:“其實你對她的付出和影響遠比你想象得要多,而我也比你想象的,更加需要她。”
沒有花哨漂亮的言語,也沒有信誓旦旦的承諾,但卻是他的真心話
莉莉絲微愣,然後展開了笑顏:“是嗎,那就好。”
……
篝火晚會一直持續到後半夜才結束。
阿比斯表麵上將她們送到家門口就離開,實際他轉頭又悄悄回了林灼的臥室。
終於以林灼戀人的身份見到了莉莉絲,心中的喜悅足以衝昏他的頭腦,讓他說什麼都想回來再抱一抱林灼,能留下過夜就更好了。
他熟門熟路地從窗戶進來,站定後凝出實體,身上還穿著參加晚會的衣服。
房間裡沒有開燈,襯著夜景的窗戶玻璃上倒映出巴德爾的模樣:“你現在的樣子看起來很蠢。”
熟悉的陰陽怪氣,充滿了嫉妒的味道。
阿比斯沒有回懟,他看著窗戶玻璃上的巴德爾,為他在感情方麵的遲鈍感到憐憫——
巴德爾似乎沒有發現,林灼從不覺得他們同為一體是什麼糟糕的事情,也不會因此消減對阿比斯的喜歡。
倒不是說林灼有多麼能容忍,而是她根本就不在乎。
林灼本來就不愛用道德約束自己,當年在荒蕪之地不小心親到了巴德爾,她也沒表現的有多介意。
換句話說,巴德爾其實還有機會,但阿比斯就絕對不會提醒他。
至於阿比斯會不會因此吃醋,當然會,可他曾抱著可能再也無法相見的絕望等了林灼三十六年。
就像林灼擺脫無核痛後時不時還會有幻痛出現,阿比斯心中也殘留著林灼會不會哪天又突然離他而去的恐懼。
反正他跟巴德爾無法分離,他姑且可以忍受林灼喜歡巴德爾,雙份的愛意或許能比單份更加保險。不過這也隻是一個假設,他不會為巴德爾提供任何幫助和提醒,他們之間的未來究竟會怎麼樣,誰也無法斷言。
……
樓下,林灼跟莉莉絲收拾了一下玄關,確認一樓門窗都上了鎖,互道晚安後各自回了臥室。
回到臥室的莉莉絲突然想起阿比斯其實也是巴德爾,心中跟著產生疑惑:林灼是單獨喜歡阿比斯,還是兩個都喜歡,隻是今天來的碰巧是阿比斯,所以就隻提到了阿比斯?
因為太過突然,她都忘了問林灼這個問題。
莉莉絲看了眼時間,猶豫了幾分鐘後還是決定明天再說。
另一邊,林灼推開自己的房門,抬手打開臥室的燈,就看見阿比斯站在窗戶邊,窗上倒映出巴德爾的影子。
阿比斯轉頭的時候,巴德爾的影子沒有跟著一起轉,而是和阿比斯一起,動作一致地看向林灼。
林灼有那麼一瞬間感到怪異。
仿佛臥室裡,有兩個男人在等她。
很快林灼就把那怪異的感覺拋到了腦後,她任由阿比斯上前抱住自己,親昵間,反手關上了臥室的門。
深夜裡的關門聲很輕,輕得像是合上了一本閱完終章的書籍。
【正文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