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同回到醫堂,薑嶼的藥需要熬製,左右她也無所事事,乾脆搬了個小凳子坐下,幫忙整理藥材。
醫堂內人滿為患,來看診的幾乎全是考核時受傷的弟子,年年如此,並不見有什麼人抱怨。
畢竟比起自己的傷勢,大家更關心的還是考核結果。
聽說不合格的弟子會被集中安排在一起重新訓練,半月後會再對他們考核一次。
幸好薑嶼先摘到了向陽草,雖然最後是昏過去了,但勉強也算通過了考核。
秘境這種危險的地方她可不想再去第二次。
正專心將麵前的藥材分類擺放好,一陣微苦的藥香飄來,眼前多了一個裝著褐色藥汁的小瓷碗,還冒著氤氳熱氣。
薑嶼放下手裡的藥材,雙手接過藥碗。
“多謝。”她邊說邊抬起頭,看清來人不由一愣,“你怎麼在這裡?”
“路過。”謝知予淡淡道。
他將手裡的藥碗遞給她,往後退開兩步,靠著窗框站著。
“師姐可還頭暈?”
這突如其來的關心讓薑嶼倍感詫異的同時還有些受寵若驚。
她捧著碗沿,仰起臉看向謝知予,搖了搖頭。
“不暈了。”
現在才是四月天,正是梨花盛開的時節。
醫堂外的兩顆梨樹長年受著靈氣滋養,花枝繁盛,清香四溢。
為了透氣通風,醫堂內窗戶都大開著,謝知予站在窗邊,發梢被風吹得微微揚起,肩頭落了幾朵幽若潔白的花瓣。
窗外日光融融,為窗邊的人也勾了一層朦朧柔和的光暈。
謝知予淡淡垂眸,睫羽在眼瞼投落一片淺淺的陰影,抬手拂去肩頭落花,複又轉眼看向薑嶼。
“我有一事不明,困擾許久,想問問師姐。”
他目光輕輕落在薑嶼身上,頓了一瞬,又問:“那日師姐為何說要我做個好人?”
中毒暈倒之前,薑嶼滿腦子想的隻有自己的任務。
那時生怕自己醒不過來,心裡怎麼想的自然也就怎麼說了。
可這會又不能實話實說,她舔了舔唇,看著謝知予的神色,斟酌著回:
“這很奇怪嗎?身為天衍宗的弟子,難道不該做個好人嗎?”
謝知予微微抬了下眉,既沒肯定,也沒否認。
他專注地注視著薑嶼,眸中帶了幾分探知,輕聲問道:
“那師姐覺得,什麼樣的人才能算作好人?”
這倒不算是一個有多難回答的問題。
薑嶼思忖一會,儘可能地將回答往原文的方向上貼近。
“心懷大義,悲憫蒼生,救苦救難。”
“悲憫蒼生,救苦救難?”謝知予將這八個字重複了一遍。
而後眉眼一彎,像是單純覺得這句話很有趣似的,發自內心地笑了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止住笑意,偏頭看向窗外,漆黑如墨的眼中倒映著滿樹繁花。
梨花和謝知予其實很相配,潔白如霜,冷豔欺雪,遺世而獨立。
隻不過花開得再好,也不及他半分顏色。
連蝴蝶都更偏愛於他。
謝知予抬起手,翩翩飛來一隻掌心大小的銀蝶,停落在他指尖。
他垂下眼眸,安靜地看著這隻銀蝶,片刻後,唇角微微揚起了一抹很淡的弧度。
薑嶼在旁看著,莫名想起了那隻小毒蛛。
“...你不會還能聽懂蝴蝶說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