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是桌子底下弱小無助蹲著抱頭痛哭的齊子言,另一邊是悠哉悠哉、笑意散漫的謝知予。
若是有不知情的人路過,見到這幅場麵,絕對會誤以為這是什麼惡人霸淩現場。
不愧是謝知予。
早已知曉並習慣謝知予惡趣味的薑嶼看著這一幕心無波瀾。
然而一旁的寧秋和池疏此刻的心情卻有些說不出的複雜。
要知道謝知予在天衍宗內一直是清冷孤傲,正直善良的高嶺之花形象,可......
“...我怎麼覺得謝師弟和我想象中的有點不太一樣?”寧秋猶豫半晌,還是說了出來。
薑嶼側頭看了她一眼,目光複雜,飽含了她看不懂的心酸,用一副過來人口吻歎了一句。
“習慣就好。”
......
*
陰物行嫁娶之事多在夜間。
考慮到常人多懼邪祟,幾人在齊府周圍布了道結界,連喜樂師用的都是紙人。
為了這場婚事,齊子言隻能將柳如霜的屍體停放在自己家中,並為她臨時設了一個牌位。
夜漸深沉,吉時已到,喜樂奏鳴。
齊子言轉身抱著柳如霜的牌位,點燃了準備好的紙人和紙花轎,火舌躥起,不消片刻便燒得一乾二淨,連灰也沒剩下。
四周逐漸漫起一片朦朧的霧氣,如薄紗一般,籠罩著整條街道。
方才燒掉的花轎和紙人轉瞬出現在迷霧之中,八人抬的喜轎緩緩朝著齊子言的走來。
齊子言從來沒有見過這般詭異的場景。
雖說他與柳如霜從前也是濃情蜜意,可如今到底多年未見,再說柳如霜又成了厲鬼,縱對她還有些微薄的情意在,也抵消不掉發自心底的害怕。
他望著花轎的方向,一臉視死如歸,卻在轎簾被風吹起的那一刻,神情一僵,陡然怔在原地。
喜轎內的柳如霜隻穿了一身青衣,膚若凝脂,未施粉黛,卻亦麵若桃花,笑意晏晏。
根本不似他想象中的那般和屍體一樣的渾身慘白,陰鬱可怖。
轎中人低眉淺笑,遠遠朝他投來淡淡一眼。
一如當年初見。
恍惚間,齊子言仿佛又回到了那個煙雨朦朧的揚州,細細密密的雨絲輕落在他心上,漾開一圈圈漣漪。
柳如霜是全揚州最漂亮的姑娘,想要打聽到她的消息並不難。
他去煙雨樓為她畫像,不止是為了感謝她,亦是淪陷於她的容貌,一見傾心。
喜轎穩穩停在齊府門前,陰童子上前掀開轎簾,露出柳如霜的笑顏。
“子言,還不過來扶我麼?”她唇邊帶著柔柔笑意,溫柔地注視著齊子言,“難道說你後悔答應娶我了?”
眼見她作勢要走,齊子言回過神,連忙上前將她扶出喜轎。
“怎麼會後悔?”
既然柳如霜的執念是要他娶她,那就證明她還愛他。
一個死了也仍舊深愛著自己的女人有什麼好怕的。
齊子言壯著膽子主動握住柳如霜的手,歡喜地看著她未老如初的容顏,兩頰微紅,羞赧開口。
“當初是我對不住你,你肯原諒我,還願同我再成一次親,我開心都還來不及。”
柳如霜不願這場婚事有旁人打擾,但結界需要有人維持,四人隻好各自找了地方藏起來。
遠遠在屋頂上看著這一幕,薑嶼實在忍不住小聲嘀咕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