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嶼有點哽住了。
幾次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後憋出來一句:“你是謝知予嗎?”
經她這麼一問,謝知予被點醒了似的,好像意識到了自己給她剝蝦的行為是有點奇怪。
於是他把最後一隻蝦仁夾給薑嶼後,沒再碰那盤油燜蝦了。
薑嶼看著自己碗裡的兩隻蝦仁,稍稍思索了一下,她雖然不講道理,但是還挺有道德的。
於是她非常大方地分給謝知予一隻他自己剝好的蝦仁。
“你是師弟,分你一口。”
她還沒忘了上回吃他一顆荔枝也要還回去,所以這兩隻蝦仁一人一隻,非常公平。
但謝知予的心思顯然不是她這種正常人能讀懂的。
比如在薑嶼的預想中,謝知予應該會看著那隻蝦仁,然後將她的話學以致用,舉一反三——
我是師弟,所以另一隻也給我。
但實際上謝知予看著那隻蝦仁什麼也沒說。
他隻是突然笑了聲,吃掉她夾的蝦仁,又任勞任怨地剝了兩隻還回來。
……
恐怖故事(確信)。
薑嶼此刻的心情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了,完全就是驚恐。
她坐直,麵向謝知予,神情前所未有的嚴肅。
“不管你是誰,從謝知予身體裡離開,把我那個正常的師弟還給我。”
“半炷香。”謝知予眼也沒抬,慢條斯理地說:“沒吃完還我十倍。”
對味了。
是謝知予本人。
薑嶼終於安下心來,不再關注謝知予,愉快地吃起了蝦仁。
*
天色徹底暗透。
明早還要繼續趕路,幾人用完晚飯後便各自回房休息。
大雪天的夜裡不會再有新客來,掌櫃滅了一樓的火盆,關好門窗,和其餘夥計們也都歇下了。
寒風蕭蕭,白雪瀌瀌。
謝知予環臂靠在窗邊,望著窗外的雪景,有風吹來,在他烏發上落了幾片雪花。
寂靜的夜晚,雪花飄落無聲,月光映照在雪地上,如一麵鏡子,反射出銀白的光芒。
但這些光亮仍然不足以讓謝知予看清這片雪景。
不過看不清就看不清吧。
他也不會因此感到遺憾。
謝知予從來不是一個想要什麼就必須得到的人,他甚至連想要的都很少。
或許,他對薑嶼的喜歡也如這片夜晚靜謐的雪景一樣,隻是出自一時的好奇,過後便不會再有念想。
他現在要做的,是該找點事情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也好早些讓他對薑嶼的興趣淡下來。
謝知予敲了敲窗框,漫天風雪裡,忽有幾片雪花交疊在一起,好似拚成了蝶翼的樣式。
“雪花”朝著謝知予的方向翩然飛來,落在他手背上時,化成了一隻通體雪白的蝶。
仔細看去,外麵似乎有許多這樣的蝶翼,隻是混在漫天飄落的雪花裡,僅憑肉眼,很難被人發現。
數量這樣多的幻夢蝶聚在一起,隻可能是人為。
聽聞逍遙宗與外界失聯已久,大概與這些幻夢蝶脫不了乾係。
雖然不知背後是誰,目的又是什麼,但他很樂意順手幫個小忙。
謝知予玩味一笑,駢指捏出一道劍訣,正欲劃破手腕,忽又想起什麼,隻在指腹上劃了一道小口。
“隻能讓你喝一點,不然影響傷口愈合,她看到會擔心的。”
幻夢蝶趴在他的指腹上,探出長長的觸角鑽進劃出來的小口吸食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