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顧方池又認認真真地看了一遍她是如何與人吵架,心想,小姑娘果然是個軟脾氣。
像棉花糖一樣,想捏。
當時顧方池還不知道,微博有些內容是僅關注可見,如果他當時點了關注,就會發現薑茶的主頁除了轉發錦鯉和吐槽,還有100多個漂亮兒子和女兒。
等他發現的時候,已經是後來了。
……
薑茶還不知道顧方池已經發現了自己的網上衝浪ID,正在和損友蘇眠大力吐槽網上的杠精。
“太過分了,竟然說我是小學生!”
蘇眠看了一眼薑茶的吵架內容,對此表示沉默,因為薑茶的吵架核心隻有九個字: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
蘇眠道:“我看顧方池自己也不在意,而且你不覺得他確實很不近人情嗎?”
畢竟在顧方池發出律師函的第一時刻,這些人無一例外滑跪道歉。
按照常理來說,顧方池也應該算了,可他偏不,而是真的走了法律程序。
人們總喜歡同情弱者,便覺得他這樣做有些過了。
薑茶疑惑:“可是他們隻是因為顧方池提起訴訟才道歉,如果不是因為這樣,不是因為顧方池是律師,他們不會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他們現在雖然認錯了,卻未必覺得自己是真的錯。”
“我沒有這個意思。”蘇眠憂心忡忡地說:“我隻是覺得他過於重利,你看他根本不在意自己被罵,還開了廣告流量,這樣的人心態好,手段又狠,最可怕。我是怕你……”
“怕什麼?”薑茶不明所以。
蘇眠欲言又止,道:“你不是說之前對他一見鐘情嗎?我是怕你喜歡上這樣的人,你又玩不過他。”
薑茶想起來了,她於某個雨夜初次見顧方池,當時他從雨幕裡走來,修長的手指按住傘的邊緣,利落地收成一柄,持於手下。
那天晚上薑茶連續熬了兩個通宵,見他的那一刻,分不清是熬夜熬多了,還是心跳不聽話。
不過現在,她大約是沒那種心思了。
薑茶道:“我就是當時稍稍地心動了那麼幾秒鐘,現在麼,發現大家是師兄妹,早就沒有想法了。”
“不過……”薑茶覺得自己還是要解釋一下:“我覺得顧方池人還是挺好的,他無端被罵,不能因為他心態好就否認這些謾罵對他的傷害,他開流量廣告賺的錢也是他應得的補償。”
第2天,薑茶再次見到顧方池的時候,他與她溫和地打招呼:“師妹。”
薑茶心想:他分明是個脾氣溫柔的人,蘇眠一定是想多了。
他們今日要和家屬一起去司法鑒定中心。
在家屬同意後,醫療單位會向屍檢機構提出委托屍檢申請。
整個屍檢流程會有雙方當事人或者委托代表在場,但考慮到家屬的承受能力,一般不會讓家屬進到解剖室。
今日來的是張盼的母親和哥哥,她的婆家沒有來,像是私下達成了某種協議。
薑茶坐在車上,眼觀鼻鼻觀心,大氣不敢喘一下,緊緊抿著唇,生怕露出一絲讓家屬誤會的神情。
可就算是這樣,家屬的怒火也燒到了她的身上。
在下車的時候,薑茶剛在地麵上站定,方才坐她旁邊的老太太突然朝她撲過來。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等周圍人反應過來的時候,老太太已經撲在她身上捶了好幾下。
老太太望著她的眼神怨毒得像一條毒蛇:“為什麼死得不是你?”
薑茶心下駭然,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對麵的老太太看上去十分蒼老,她的女兒張盼比自己小兩歲,可是她看上去卻和自己的奶奶是同一輩人。
薑茶心裡生出淡淡的荒誕感來,她也在為女兒的死而難過嗎?即使心裡想著要拿死去的女兒換取利益,其實心裡也還是有點難過的。
容不得她想太多,老太太很快被隨行的同事拉開。
頭頂有一片陰影投下來,是顧方池擋在她麵前。
他扭頭看她的時候,神情中有關切之色:“沒事吧?”
薑茶輕輕搖頭:“沒事。”
她能理解的,因為她也不是第1次見悲痛的家屬了。
人在傷心的時候總會遷怒他人,甚至於產生我不好,你也彆想好的扭曲心理,而不管這種遷怒和怨恨有沒有理由。
顧方池在問過她後,回過身去,在薑茶看不到的角度裡,他的視線像淬了寒冰。
顧方池沒有理會發瘋的老太太,而是對著張盼的哥哥說:“請你們克製自己的情緒。”
他的瞳孔幽深,像一座望不到底的深淵,充滿了審視的意味。
張盼的哥哥渾身一顫,想起自己被他抓在手上的那些秘密,趕緊拉住了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