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誰也沒有想到,最後老太太慘白著一張臉看完了大半程,反倒是張盼的哥哥在一開始就衝出去吐了。
張盼的遺體在冷凍櫃躺了一個月。
屍體因為脫水,導致眼瞼、口唇、指甲等出現皮革樣化。
張盼的眼瞼及皮膚,還有口唇的顏色變成了褐黃色,眼球也乾癟塌陷。
驗屍房很冷,這裡充斥著濃烈的福爾馬林的味道。
這個味道薑茶並不陌生,因為她曾在上局解課的時候聞到過。
但是這裡的福爾馬林要比局解課上的味道濃烈上1000倍。
這種刺激性的氣味會讓眼睛又酸又脹,忍不住流淚,像洋蔥汁滴進眼睛,甚至皮膚也會有一種火辣的痛感。
冰冷的鐵桌子上有一個黑色塑膠袋,裡麵裝的就是張盼的屍體。
後來醫務人員把塑膠袋打開來,把屍體取出來。
薑茶恰好對上了張盼的眼睛,她的眼睛呈半睜開狀態,手指乾癟,指甲很長,像是人死後屍體還在繼續生長,其實那隻是手指皮膚軟組織乾癟皮革樣化導致。
薑茶眨了一下眼睛,灼熱的眼淚落下來,她現在滿眼通紅,像一隻紅眼睛兔子。
“還好吧?”顧方池投來視線,有種微妙的關切,“要是實在受不了,就出去吧。”
薑茶搖了搖頭,沒說話。她隻是突然想起,一個多月前她還和張盼說過話。
張盼問她是不是這裡的新醫生,問她今年多大,在得知薑茶隻有25歲後,張盼不無羨慕地說了一句:“真好,你真厲害。”
後來有法醫進來解剖,他們手法嫻熟的剖開五臟六腑,所有的味道混雜在一起,充斥著這間冰冷的驗屍房。
張盼的哥哥甚至沒有呆得住三分鐘,捂著嘴跑出去吐了。
薑茶的臉色也有些難看,雖然來之前做了心理準備,但並沒有想到真實的情況要比想象中更考驗人。
薑茶從餘光裡瞥見老太太一動不動的站著,不知她想到了什麼。
這裡的時間過得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老太太出去的時候身上的那股勁已經散了,不再像來時那樣怨毒。
張盼的哥哥見他們出來,第1個關心的是屍檢報告什麼時候出來,卻被母親按著錘了一下。
老太太的聲音裡似乎有種痛悔,不知說給誰聽:“那是你妹妹啊——”
對此,旁邊的人都沉默不語。
無論是醫院還是司法鑒定中心見過太多家庭倫理糾紛,所以他們深知不要乾涉他人家事。
母親態度的轉變讓張盼哥哥很是錯愕,他本想說些什麼,瞧見旁邊站著的薑茶和顧方池,又把話憋了回去。
等到今天的程序走完,家屬自行離開,薑茶也準備打車回去。
她在路邊等車的時候,感覺有人從身後走來,她回頭,瞧見了顧方池。
大約是因為今天要來走程序,顧方池穿的很正式,裡麵是一件板正的白襯衫,外麵是一件深灰色西裝,他個高肩寬,修身的西裝下蘊藏著一種磅礴的力量感。
看顧方池的臉覺得他是個文化人,可看他的身材又覺得他像四肢發達的打鐵匠。
難道這就是一日為骨科人,終身為骨科人?
正當薑茶胡思亂想著,顧方池垂眼看她,問:“吃飯了嗎?”
薑茶:“?”
顧方池輕咳一聲,意識到自己問錯了話,但他麵上顯得雲淡風輕,不動聲色地改了口:“師兄請你吃飯。”有種不容拒絕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