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蘭老師挺好的,她一直負責教學工作這一塊,你如果有什麼問題也可以和她及時說。”
“好的謝謝老師。”薑茶對於換帶教老師這件事情沒有太大感覺,畢竟她是無情的打工機器,在哪兒都是乾活。
不過李蘭為人和氣,叫人做事之前總會說一句“好得伐”,像是商量的語氣,在學生間的口碑比王鳳紅要好很多。
因為黃姝溺水後,正在海都市大學附屬醫院住院,薑茶擔心她一個人心情不好,和李蘭請了一個小時假,抽空去3樓看了她一眼。
李蘭說:“你去你去,不過今天晚上你留下來值班,好得伐?”
值班雖遲但到。
不過薑茶早有所預料,她這段時間因為張盼的事情,沒怎麼在科裡乾活,如今事情已經了結,她重新回到科裡做牛做馬是正常的。
薑茶從辦公室出去的時候,順手把病曆本帶到護士站。
醫院的婦產科規模不大,因此病房,待產室,產房都在一層樓,每當薑茶從走廊走過的時候,都能聽到不少家庭倫理紛爭。
很好,今天又是斷情絕愛的一天。
薑茶到3樓病房的時候,黃姝正在看書,她的神情柔靜,即使被旁邊小孩的哭鬨打擾,也沒有露出絲毫不悅的神情,反而和聲細語地寬慰。
黃姝學的是兒科,共同好友聊起天來都說,也隻有黃姝那樣溫柔的性子,才能忍著在兒科乾下去。
可如今黃姝都要被逼得自殺了。
這裡是脊柱外科的病房。
黃姝落海的時候大約是碰到了礁石,導致脖頸受到了撞擊,萬幸海水做了緩衝,沒什麼大礙。
不過顧方池建議先在醫院住著,沒必要趕著回去乾活。
薑茶走近的時候,聽見黃姝和旁邊的小孩家長聊天。
那是位年輕的媽媽,對於自家小孩的吵鬨表示了歉意,並遞來一個橙子,以此打開了話題。
“你這年紀輕輕的,脖子怎麼了?”
“不小心磕著了。”黃姝麵上帶著淺淺的笑意,避重就輕道。
看到黃姝精神狀態尚好,薑茶不由得鬆了口氣。
正在這時,黃姝也注意到了薑茶,“茶茶?”
黃姝臉上的笑終於有了幾分真實感,她極為感激地道:“謝謝你,茶茶。”
薑茶進來的時候穿著白大褂,引起了病人的熱切關注。
“醫生,我什麼時候做手術啊?”
“醫生,我明天早上第幾台?”
薑茶隻好解釋:“我不是骨科的醫生,你問下管床醫生。”為了避免更多窺探的目光,薑茶把四周的簾子拉了起來。
“彆擔心我。”坐在病床上的黃姝握住她的手:“我真的沒事了,我就是……”她露出難為情的神色,小聲道:“一時想不開……”
“現在顧律師和我說可以不用賠錢辭職,就……太好了。”
“他怎麼和你說?”薑茶問。
“他問我是什麼想法,如果最後和解不成走法律程序願不願意……”
“那你怎麼想?”
“我當然願意。”黃姝肯定地道:“我是絕對不會再待下去了!我想……回家了。”
黃姝的臉上有一瞬間的黯然:“我並不適合這座城市……”她輕輕地說:“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之前覺得如果留不下來,回老
家就像是被淘汰了,可現在覺得……”
“嗬,其實老家那邊醫院開出來的工資和我這邊差不多,如果我回家的話,應該會舒服很多吧。”
黃姝嘴裡的老家不是姑蘇,而是北方的一個城市,她高中的時候借讀在姑姑家,和薑茶做了三年同學。
“我的父母老了,我一個人再待在這裡也沒什麼意思。”黃姝說:“茶茶,我很羨慕你,在我眼裡,你一直都很優秀,在高中的時候你是風雲人物,現在也是天之驕子。”
薑茶這才注意到,黃姝住院後並沒有把她的父母叫過來。
在這場和醫院的戰爭中,黃姝是孤身一人;不能責怪她會有輕生的想法,如果她沒有遇到薑茶和顧方池,她要如何反抗醫院的高額違約金?
正應了黃姝自己所說那句:“我進退兩難。”
忽而提起高中,薑茶隻能想起夏天的冰汽水和冬天的烤紅薯,穿著校服的同學踩著鈴聲衝向食堂,還有十七歲的黃姝分了她半塊三明治:“茶茶,你吃三明治嗎?”
那時候黃姝是她的同桌,她們還沒有現在的煩惱。
“都過去了。”薑茶安慰她:“其實我也沒有那麼好,或許我規培完會回姑蘇也不一定,適合自己的才是最重要的。”
病房裡突然起了新的騷動,好似有醫生來查房了。
薑茶拉開了簾子,是位高個子男醫生,在病房裡轉了一圈,最後來到黃姝和薑茶這裡。
他在看見薑茶的時候愣了一下,隨即勾出一個標準的微笑,把板子夾到胳膊下,問:“你是……本院的?”
薑茶下意識地站起來,也在那一刻對方看到了薑茶的胸牌,道:“原來是規培的師妹。”
他在問過黃姝後,和薑茶寒暄了兩句,得知她是八年製的學生後,笑得更真切了:“那大家確實是師兄妹的關係,我也是八年製的。”
海都市大學醫學院的學生不會去除了自家附屬醫院以外的醫院實習,所以醫院裡很多自家的學生,有時候老師問起來,都會下意識地問一句:“是五年製的還是八年製的?”
規培雖然是自己找的,但是大家會傾向於去自家附屬醫院。
這時,薑茶也注意到了對方的胸牌:主治醫師應逐。
應逐看上去不過三十歲上下,雖說放在從前三十歲主治是八年製的常規路線,但近幾年的要求水漲船高,大家都卷生卷死,三十歲前的主治也不容易了。
薑茶是與應逐一起出了病房門的,她現在還在上班狀態,不好在這裡呆太久。
在走廊上,應逐突然叫住她:“師妹,可以加個微信嗎?”
“哦,好。”正當薑茶掏出手機的時候,她一抬頭,瞧見顧方池雙手插在風衣口袋,緊抿著唇,闊步走來。
“滴——”是微信個人二維碼掃成功的聲音。
薑茶並沒注意到,在顧方池出現那一刻,應逐臉上的笑消失了,不悅地看向這個意外來客。
而顧方池的臉色同樣不好看,他不說一話,不動聲色地隔開應逐和薑茶,道:“應師兄又在要彆人微信了?”
顧方池知道自己說這話很沒風度,隻是他忍了又忍,沒忍住。他與應逐本就有三年前的舊怨,知道應逐是個什麼德性,如今又見應逐對薑茶“下手”,顧方池的火氣蹭蹭往上冒。
薑茶默默地收起手機,突然覺得這氣氛變得些許難熬。好在走廊上又出現了第三位醫生,他一瞧見顧方池和應逐,趕緊走過來把兩個人拉開。
他瞧見顧方池也很驚訝:“顧師兄怎麼來了?是有朋友在這住院嗎?”
顧方池嗯了一聲。薑茶這才知道,原來顧方池從前是脊柱外科的。
應逐就是三年前被顧方池按到監控死角打了一頓的骨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