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背後的應逐翻了個白眼，從地上爬起來。
專注於和師妹說話的顧方池並沒有注意到應逐的接近，應逐從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卻一下子打開了他的應急開關。
一聲慘叫過後。
這是被顧方池的本能反應摔到地上的應逐。
薑茶嚇了一跳：“應師兄？你沒事吧？”
“沒，沒事。”在美女麵前，應逐從不說有事。
“真的……沒事嗎？”薑茶看著應逐在地上趴了有五分鐘，看著他顫顫巍巍地站起來，問：“不要去醫院拍個片子嗎？”
她剛才好像有聽到骨頭脫臼或者說折斷的聲音。
薑茶沒有注意到，顧方池一聲不吭地站在她旁邊，唇色有一瞬間的蒼白。
都怪應逐叫得太大聲了。
教練惶然無措地站在一旁：“要不打個120吧？”天哪，他隻是想賣個課而已。
於是應逐又趴了回去，他不能白被顧方池打一頓，怎麼說也要坑他一筆醫藥費。
應逐又忘了，這次還是他先挑釁的。
……
120火速趕來，然後發現有問題的不是應逐，而是顧方池。
顧方池剛才那一下太脫力，肩關節脫位了。
救護車上，應逐無情地嘲笑他：“我就說個子高的人中看不中用吧。”
顧方池不想理他。
反倒是薑茶生氣地說：“應師兄，你不要說風涼話了。我知道你和顧師兄有矛盾，但現在救護車上，你說這樣的話不過分嗎？”
應逐：“……”在他看來顧方池完全是自作自受。
但他閉嘴了，因為沒人幫他說話。
救護車很快開往醫院急診，在值班醫生確認過是肩關節脫位後，顧方池躺在擔架車上被推到了急診手術區的準備室。
在麻醉醫生給他打完臂叢神經阻滯後，再把他推到骨科醫生那裡去複位。
護士在門口叫：“哪位是顧方池的家屬？過來簽字。”
薑茶趕緊擠到窗口：“這裡這裡——”
護士看到薑茶的麵孔還愣了一下：“你是不是本院的？”
“對，我是婦產科的。”薑茶值過夜班，跟著老師上過夜間急診手術，所以對急診來說不是生麵孔。
“哦哦，他是你對象？”
如果受傷的不是顧方池而是其他人，薑茶不會感到異樣。
可偏偏薑茶對他存了幾分心思，以至於彆人這樣問起的時候，都會讓她心跳加快，就好像心事突然被人戳中。
薑茶抿了抿唇：“普通朋友。”
護士沒多問，這裡人多，她還要忙著叫下一個家屬來簽字。
她說：“你等下麻醉醫生，等會兒麻醉醫生也會讓你簽字。”
不到半分鐘，麻醉醫生風風火火地趕來了。
他對薑茶報了一長串麻醉可能存在的風險，然後說：“了解清楚的話，就在這裡簽個字。”
“哦，對了。”護士在薑茶簽完全部的字後，又道：“你把他衣服脫下來，把他脫位的半邊肩膀暴露出來。”
薑茶有一瞬間的呼吸停滯，她最開始隻聽到了脫衣服三個字。
說真的，作為一名小醫生，薑茶脫過很多人的衣服。
但是她沒脫過顧方池的衣服啊！
薑茶藏在衣服裡的運動手環上的心跳計數開始飆升，她在心裡深呼吸一口氣，裝作若無其事地朝顧方池伸出手。
這個動作很快，但薑茶的心理活動很漫長。她像剝洋蔥一樣剝開顧方池的衣服，然後成功被他的“方肩”吸引。
方肩，並不是時下所說的直角肩，而是一種肩關節畸形。
最常見的原因就是肩關節前脫位。肱骨頭與肩胛盂失去正常的對合關係，而造成肱骨頭脫出肩關節，引起三角肌處變直或者塌陷，形成方肩。［1］
從肉眼直觀地來看，肩膀那兒原本是圓的，現在可以看到很明顯的方塊狀。
薑茶小心翼翼地把顧方池的胳膊從衣服裡拖出來，感受到了他肌肉的分量。
現在顧方池的這條手臂是完全不能動彈的，說實在的，薑茶覺得自己在搬磚。
最困難的一步，就是在不造成二次傷害的情況下把顧方池的胳膊從襯衫裡拖出來。
護士扔給她一把剪刀：“實在不行你就剪開吧。”
於是薑茶拿著剪刀問：“師兄，你這衣服貴嗎？”
顧方池沉默片刻：“你剪吧。”
顧方池能感受到她柔軟的手按在自己的鎖骨上方，一把冰冷的剪刀貼著自己的衣服小心剪開。
他聽得她鬆了口氣：“好了。”
她似乎很緊張，怕剪刀傷到他，又或者是給他造成二次損傷。
顧方池也很緊張，如果她手按的位置再下一點，就會發現她冷靜自持的顧師兄心跳得極快。
這真是一種奇怪的氣氛，對於兩個寡王而言都是一種新奇的體驗。
“師兄，你疼得厲害嗎？”薑茶看著他突出的“方肩”欲言又止。
關節脫位當然是疼的。
旁邊有一個同樣肩關節脫位的小男孩疼得嗷嗷直叫，他的父母在安慰他：“等會兒打一針就不疼了……”
顧方池排在小男孩前麵，但是男孩家長心疼孩子，便來和他們商量能不能讓他們先進去。
薑茶的肩關節沒有脫過位，但是她從旁邊小孩子的慘叫聲中就能想象關節脫位的疼痛。
偏偏顧方池笑了一笑說：“可以。”
他可真是個大好人。薑茶有些心疼地想。
薑茶在他旁邊等，視線不受控製地飄到他裸露的皮膚上，這是很典型的“方肩”，薑茶在教科書上看到過，但還是第一次在現實中看到。
有點想摸。
“可以摸。”
是誰在說話？
薑茶定睛一看，顧方池重複了一遍：“你可以摸下看看，什麼是方肩。”
於是薑茶輕輕碰了一下他脫位的骨頭：“肱骨頭真的不在裡麵，在前麵。”
一位護士走過，瞧見這一幕，她不認識薑茶也不認識顧方池，道：“小夥子彆拿自己身體哄女朋友開心啊。”
薑茶的臉一下子紅了。
好在出來的麻醉醫生解救了她，麻醉醫生出來說：“行了，下一個可以推進來了。”
裡麵屬於手術區域，所以薑茶不能進去，隻能等護士再把顧方池推出來。
顧方池出來的時候已經打好了神經阻滯，不過由於他手臂的肌肉比一般人壯實，麻醉藥的效果沒有那麼好，所以還是有些痛感。
複位是由骨科醫生複位，這並不是什麼難事，隻是今晚的骨科值班醫生業務不太熟練，一連兩次都沒有把肱骨頭推進去。
前·骨科醫生·顧方池忍無可忍，爬起來指導了一下。
值班醫生愣了一下：“您在哪家醫院就職？”
就在這時，應逐從外麵走了進來，說：“這我朋友，我來吧。”
薑茶這時候還是不知道應逐和顧方池的恩怨，但隱約覺得讓顧方池落入應逐手裡似乎不太好，道：“要不還是讓李醫生來吧。”
薑茶下意識地攔了一下。
“沒事，讓他來。”顧方池倒是不在意，應逐雖是個小人，卻不至於在專業問題上做什麼。
“哢噠——”
是肱骨頭被推回去的聲音。
應逐放下顧方池的手，道：“顧律師這身老骨頭以後還是悠著點，我可不希望在手術台上見到你。”
骨科雖是莽夫，嘴上損人的功夫也不差。
顧方池黑了臉：誰說他年紀大？
隻是他不能發作，他知道應逐這廝故意激他，便閉著眼睛當聽不到。
但師妹盯著他的視線讓他無法忽略，顧方池睜開眼睛，看見薑茶在他肩膀上摸了一把，說：“現在變圓了誒！”
顧方池：“……”
好像……有被調戲到。
經此一事後，顧方池短期內不能劇烈運動，也就不能和薑茶一起去健身房上課了。
薑茶安慰他：“沒事師兄，等你好了，我們再一起相約健身房！”
薑茶最後也沒約私教課，因為她覺得按照她的加班程度，大約是沒空上的，所以就繼承了黃姝的普通年卡使用。
事實證明，薑茶對於自我認識和醫院認識都十分到位。
薑茶根本不需要健身房卡，她隻需要連續加班半個月，小臉又瘦得削尖。
最近半個月好像是什麼好日子，導致來生孩子的孕婦特彆多，離譜的要求也特彆多。
薑茶一連遇到了好幾個要求她必須在幾時幾刻把孩子剖出來否則就轉院的孕婦。
孫嫣對此表示：讓她們轉！求她們了！
同樣加班到暗無天日的孫嫣最近格外暴躁。
孫嫣是三年規培，其中一年在婦科，一年在產科，剩下一年在其他科室，但這一年產科不是連在一起的，而是半年半年的。
孫嫣下個月就離開產科了，結果這個月讓她瘋狂加班發揮餘熱，孫嫣的怨念很大。
隻是薑茶和孫嫣都是沒有發言權的螺絲釘，她們的想法並不能左右主任的想法。
所以當顧方池第n次來問她最近有沒有空的時候，薑茶都隻能忍痛告訴他：“qaq師兄，我今晚又在加班。”
好在顧方池和薑茶曾是同行，若是換個人，必然要懷疑薑茶是不是反感自己，所以屢次推脫。
薑茶也很不好意思：“師兄，等我這段時間忙完，我們一起約健身房！最近大家都紮堆生孩子，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沒關係。”顧方池問：“晚飯吃過了嗎？”
薑茶：“……沒有。”
李蘭不包飯，或者說整個產科都不包飯，大約是績效不好，請不起吃飯。
一般情況下，其他科室讓人加班，是會包飯的。
“想吃什麼？”顧方池說：“要按時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