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大家是戰友,就不應該背刺。
顧醫生的憤怒來自於同盟的落井下石。
醫學是純潔的,但人會有私心,所以在本職之外總有是非。
顧方池當初和應逐打那一架,打完了事,直接走人了。
他一刀斬斷了自己和過去的聯係,並選擇在新的賽道上重新開始。
這很瘋狂,但是做出這個決定後,顧方池並沒有後悔過。
他和應逐也沒什麼不死不休的仇恨,單純地看不慣而已。
曆史重演,應逐遭遇了和當年老師一模一樣的事件,顧方池也並無什麼感覺。
如果非要說什麼,顧方池大約隻會說,錯誤從不在受害者身上。
顧方池和薑茶談起應逐這個人的時候,也很客觀公正:“應逐的業務水平很過硬,否則主任也不能容忍他的作風問題。”
當然了,骨科主任自己玩得就挺花的,所以在這一點上比較寬容。
不過現在換了個骨科主任,骨科的花邊新聞明顯比之前少很多。
等等……顧方池突然意識到不妙,女朋友怎麼知道自己和應逐的恩怨?她知道自己在監控死角把應逐打了的事情?
或許他應該和女朋友解釋一下,他和應逐當初屬於互毆,他真的沒有暴力傾向。
“薑薑——”
“嗯?”薑茶把小丸子從冰水裡撈出來,一口吃儘了,抬頭,看男朋友欲言又止。
顧方池很艱難地問:“你知道當初我和應逐打架的事情了?”
“嗯哼。”薑茶說:“吃飯的時候聽其他人聊的。”
醫院是個八卦之地,即使當事人都離開了醫院,醫院裡仍留有他的“傳說”。
“其實我愛好和平。”顧方池說:“我並不是暴力偏激的人。”
“當然。”薑茶說:“我又不是從彆人的言語中認識你。”
“第一次聽說的時候,我在想他做了什麼過分的事情才會讓你動手。”
是應逐做了過分的事情,不是他。顧方池為女朋友的信任重新恢複了美妙的心情。
顧方池嚴肅強調:“年輕的時候還有些衝動,但這幾年已經不再使用暴力作為解決問題的辦法。”
“嗯。”薑茶說:“我吃好了,我們走吧?”
他們步行去地鐵站,晚上十點的地鐵仍然人潮如湧。
薑茶說:“這是加班的人下班了。”
列車開動了。
薑茶體會到了男朋友的新用處。
顧方池一手輕輕鬆鬆抓住扶手,另一隻手穿過薑茶的肩膀,把她結實扣在懷裡。
由於一些身高差,顧方池的懷抱剛好給薑茶當枕頭。
“你不回去嗎?”薑茶伸出腦袋,像一隻攀著樹枝伸出來的鬆鼠。
“先送你回去。”顧方池說:“我怎樣都行,你晚回去不安全。”
顧方池說的是大實話,走夜路的時候,他投射在地上的影子像一個巍峨的巨人,若真遇到歹徒,歹徒都要繞著他走。
“你想吃那家烤肉嗎?”顧方池對於女朋友很戀戀不舍,想約女朋友明天的“檔期”。
他暫時還沒學會其他的辦法,隻會用一些女朋友喜歡的食物來誘她出去。
“想吃,但是明天……”薑茶說:“讓我回去想一下。”
顧方池補充說:“你想吃的話,我明天先去排隊,等到了叫你。”
薑茶搖擺不定的心立刻叛變了:“好!去吃!”
薑茶到家的時候,對著鏡子摘美瞳,她確認今天的造型完美無瑕,也確認今天是個圓滿的約會。
她捧著塗滿卸妝油等待乳化的臉發呆,想起電腦裡一堆等待自己完成的任務,她很懊惱地對鏡子裡的自己說:“薑茶啊薑茶,你鬼迷心竅!”
薑茶在醫院規培,要寫規培手冊,要寫思想彙報,還要寫聽課記錄……
薑茶最近還有個新任務,就是幫婦科的主任運營婦科的公眾號。
除此之外,薑茶還有一些博士期間留下的科研小任務。
按照薑茶原本的計劃,談戀愛後她最多一周約會一次。
現在怎麼辦?這周答應了兩次,任務要完不成了!
當時理智告訴薑茶,她應該委婉地拒絕顧方池:“不好意思啊,我這周還有很多事情沒做完,明天不能出來玩。”
就像她拒絕蘇眠那樣乾脆利落。
可是薑茶看著顧方池的眼睛,說了一句“好”。
於是都市麗人薑茶痛苦並快樂地開始加班,一直熬到了夜裡四點鐘。
與此同時,顧方池也還沒睡覺。
他在送薑茶回去後,本來能趕上最後一班地鐵,偏偏接到了他冤種兄弟梁承的電話:
顧方池本來應該問梁承又在發什麼瘋,但他今天心情好,溫聲慢語地問了一句:“又去見亓六了?”
顧方池說:“不去,等什麼時候亓六結婚了,我可以陪你去喝一場。”
梁承發酒瘋:“你有女朋友了就不管兄弟死活了,你談了戀愛春風得意就不管我孤家寡人了,你忘恩負義,你過河拆橋!”
顧方池握著手機,思考了三秒鐘他是現在掛電話,還是把梁承罵一頓再掛電話。
結果梁承在電話裡竟然哭了,顧方池覺得梁承的戀愛腦大約是沒救了。
顧方池冷漠地說:“記得報銷打車費。”
顧方池坐在出租車上,回顧了一下這些年梁承和亓六的愛恨情仇,他要是沒記錯的話,亓六最近好像是訂婚了,難怪梁承又在發瘋。
他現在很懷疑自己給梁承的公司投資是不是一件正確的事情。
……
燈紅酒綠的會所裡,梁承像一個頹敗的失意的流浪漢,除了他穿得還算人模人樣,精神麵貌方麵還不如橋洞裡的乞丐。
他往沙發上一坐,滿臉陰鬱,連推銷酒水的服務員都害怕靠近他。
梁承也恨自己對亓六的死心塌地,還恨自己千杯不倒。
他打個電話給亓六發酒瘋,亓六隻會淡淡地說一句:“彆裝了。”
所以梁承隻能把顧方池找來故技重施。
梁承把自己的手機扔給他,希望顧方池能幫自己打電話給亓六。
顧方池:“……你找我來就這個事?”
梁承說:“你不懂愛情。”
放在往日,顧方池或許還真的難以反駁,但今時他冷笑一聲:“不好意思,我有女朋友。”
顧方池直立在梁承麵前,充滿了壓迫感,他把自己的微信朋友圈打開,在梁承麵前晃了一圈:“我女朋友會公開我,亓六有公開過你嗎?”
梁承瞧了一眼,有被紮心到,“哦,知道你今天和女朋友出去玩了。”
薑茶的微信朋友圈是和男朋友去吃泰國餐廳的照片,顧方池有幸露了半隻手。
說起來,兩個人都是已經工作的人,不再適合像學生時代那樣發一些甜甜膩膩的朋友圈。
但是足夠的安全感就是,即使沒有大張旗鼓地昭告天下,也在彼此的生活裡留下了痕跡。
顧方池也是才發現女朋友發了今天出去玩的照片,他對於梁承犯蠢的火氣瞬間消失了,坐下來認真欣賞了一下女朋友的最新動態,並點了個讚。
梁承:“……做個人吧。”
梁承說:“你幫不幫忙?”
“你追薑茶的時候我給你出謀劃策,你現在不幫忙是不是不夠意思?”
顧方池原本不想幫著梁承犯蠢,奈何之前確實欠了人情。
顧方池沒辦法,打通了給亓宜然的電話。
亓宜然說話很溫柔也很客氣:“……顧律師,麻煩你轉告梁承,讓他不要再這樣幼稚了。”
亓宜然不肯來。
梁承像被抽走了魂魄那樣呆坐著,他百試不爽的招數頭一次失了效。
顧方池說:“這不是愛情,你也該醒醒了。”
“一段健康的感情,是真誠與信任,可是你和亓六隻有欺騙。”
“哦。”梁承看上去像是死心了,不過他不死心也沒用,因為亓六下下個月就結婚了。
顧方池從桌上拿走車鑰匙:“趕緊走了,我明天還要去排隊。”
“排隊?”
“薑薑想吃一家烤肉店,隻能現場拿號,所以我早點去。”
梁承:“……好了,你彆說了。”
顧方池開的是梁承的車,梁承喝了酒,癱坐在副駕駛上,街邊昏黃的路燈照在他頹敗的臉上,像鬥敗的困獸。
顧方池也不去打擾他,讓梁承一個人冷靜一會兒。
顧方池伸手,下意識地去拿眼鏡,在發現這不是自己的車後,手轉向了自己的口袋,那裡有女朋友今天給他挑的眼鏡。
金色鏈條還沒來及拆開,在碰撞之下發出清脆的響聲,很輕,但是對於一個精神正敏感的人來說,無異於拿小錘子錘釘子紮進大腦裡。
梁承緩慢轉頭,瞧見顧方池拿出來一副怪裡怪氣的眼鏡,他似見了鬼一般:“什麼玩意?顧方池,你你你……”
顧方池說:“我女朋友送給我的。”
梁承:“……”好了,是他自取其辱。
顧方池又給他致命一擊:“亓六有送過你什麼東西嗎?”
梁承不服氣地道:“男人怎麼能讓女人花錢!”好吧,他羨慕,他嫉妒地眼睛都紅了。
顧方池無意刺激他,試圖和他說道理:“亓六已經訂婚,正式的婚期已定,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決定要不要去參加。”
“我不去。”梁承咬牙切齒,頓了片刻:“我不會祝福她的。”
“人家不在乎。”顧方池注意著前方的道路,不鹹不淡地說道:“難不成你要去搶婚?”
“我……”梁承一股氣憋在心頭,又散開,說著沒底氣的狠話:“怎麼不行?”
“但她在意臉麵,我若鬨了,她必然不開心。”
亓六在身份上有瑕疵,所以一直以來很在意名聲問題。
梁承開始自我催眠:“她雖和彆人結婚,但那是商業聯姻,她心裡未必沒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