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周陵遊考入海都市大學醫學院臨床專業8年製。
8年製是一個很特殊的培養計劃,前5年是本科,後3年是博士。
而在大五這一年,會進行一個學生與導師之間的雙向選擇。
不過大家都會提前聯係導師,至於什麼方法嘛,那就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了,包括且不限於給老師發郵件,見習實習的時候遇到,去門診堵人,或者更硬核一點的,那就是家裡有關係等等。
其實周陵遊的反射弧是有點慢了,他聯係導師的時候已經遲了,但誰叫這小子運氣好,叫他撿了個大漏。
他被一位神經外科學領域的大佬收下了。
2019年夏天,周陵遊開始了他的博一生活,博一的主要生活就是在臨床上輪轉一年,主要是在外科科室,還有麻醉科,影像科,ICU之類。
周陵遊去的第1個科室就是他的本科室:神經外科。
他剛開始的任務就是收病人,寫病曆;來神經外科報到的第1周,周陵遊一口氣寫了好幾個即將出院了,卻隻有首程記錄的病人。
聽說,外科寫的病曆,放到內科,那都是要被扣錢扣到死的。
第2周的時候,醫院搞了個新通知,說是近來流感爆發,所以限製家屬陪護了。
也就是說,需要住院的病人必須得醫生去接才能進來。
於是周陵遊又多了一個任務,那就是去住院部1樓把病人領上來。
那是個平平無奇的周二下午,周陵遊在手術室跟著老師和師兄們學習。
一位老師接了個電話,掛斷電話後讓周陵遊去1樓接病人。
於是周陵遊脫掉手術衣,又去換衣間換上白大褂,趁著人少的時候,蹭了一次手術室專用電梯間,他先去8樓的護士台拿了病人的資料,和幾份需要簽字的文件,然後下到了1樓。
那是周陵遊第1次見顧懷夕。
一個少女坐在天藍色的行李袋上,她穿著花苞一樣的白裙子,就像是一朵開得正盛的花。
那個時候的周陵遊還不知道,這朵開的正盛的花,即將走到生命終點。
周陵遊低頭,再次確認病人的資料:顧懷夕,女,17歲。
那麼,就是她了。
畢竟17歲的顧懷夕在一群上了年紀等待住院的病人中異常顯眼。
門口的保安攔著他們不讓他們進來,一遍又一遍的耐心解釋:“不行,你得有醫生來接你,你才能進去……”
“哪個醫生讓你住院的,你就打電話給他。”
唯有17歲的顧懷夕不慌不忙地坐在那裡,她甚至還尋了個空處,悠閒的翹起了小腿。
周陵遊喊她的名字,帶有不確定:“顧懷夕?”
“哎!我在這兒!”顧懷夕從地上跳起來,一邊跳一邊朝他招手。
顧懷夕生的極為好看,她的母親是京都有名的美人,她的父親也是海都市富二代中相貌最能打的那一個。
同時繼承了父母美貌的顧懷夕更是了不得,她的皮膚生得跟瓷娃娃一樣,白且細膩,即將落山的太陽光照在她的臉上,就像是自動上了一層柔焦;唇若丹霞,像一點朱砂點在唇中,慢慢的暈了開來。
最漂亮的是她那雙會說話的眼睛,像靈動的山水畫,又像一片湖泊,裡麵好像泛著水光,波光粼粼的。
她看上去實在不像是一個需要住院的病人。
顧懷夕看到了他的胸牌,喊他:“周醫生,你是來接我住院的嗎?”
周陵遊遲疑地“嗯”了一聲,然後拿出兩份文件給她簽字。
顧懷夕的眼睛從上麵一掃
而過,爽快地簽下了自己的大名。
顧懷夕問他:“那我們現在可以住院了嗎?”
周陵遊還是第1次見到這樣迫不及待住院的人。
周陵遊點頭,幫她拿上行李。
而顧懷夕朝一直跟著她身邊的男人揮揮手:“時律師,你回去吧,我有事情就給你打電話。”
周陵遊剛才就注意到這個西裝革履的男人了,他本以為是顧懷夕的哥哥或者是其他親戚。
於是周陵遊問了一句讓他後悔了很久的話,他問:“你爸媽沒有來嗎?”
顧懷夕臉上的笑消失了,就像是晴空萬裡的天空,突然飄來一朵烏雲。
顧懷夕垂下了她的眼簾,說:“他們去世了。”
麵對這種情況,周陵遊的第一反應隻能是道歉,他慌亂地給她說對不起。
但顧懷夕一直沒有說話。
這讓周陵遊很有愧疚感。
他把她送到病房的時候,顧懷夕突然抬起頭問了一句:“這裡可以點外賣嗎?”
她說:“我想喝杯奶茶。”
周陵遊很是實誠地回答她:“最近流感爆發,醫院不準點外賣。”
“那好吧。”顧懷夕坐了回去。
周陵遊離開的時候,隔著玻璃看了她一眼,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那裡,就像是無邊的荒野上開出了一朵白色的花,又漂亮又荒涼。
周陵遊回到醫生辦公室的時候,樓上手術室的老師們也回來了。
剛才讓他去接病人的孟旭老師問:“病人接到了嗎?”
周陵遊回答道:“接到了。”
“那你等會兒讓她去簽個字,等她監護人的陪護手續辦下來,再讓她監護人補簽個字;再問個診,然後回來寫一下病曆。”
周陵遊說:“那我現在就去。”
孟旭說:“等會兒再去也行,先吃點東西。”
今天下午,藥代給他們點了下午茶,有甜點還有奶茶。
周陵遊吃了兩塊甜點,領了自己的奶茶,但是一直到去病房前,他都沒有喝這杯奶茶。
顧懷夕住的是單人病房,周陵遊進去的時候,她已經換上了病號服,正躺在床上看iPad。
周陵遊第1次聽到一個女孩子的笑聲笑起來像鈴鐺一樣,叮當叮當地作響。
周陵遊拿來一遝文件給她簽字,起初顧懷夕乖乖低頭簽字,可是這些文件實在是太多了。
最後顧懷夕懷疑地抬起頭來:“周醫生,為什麼要簽這麼多文件啊?我怎麼感覺像是在簽賣身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