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做不到,也不要傷害她;我的女兒,我自然會把她接回來。”
這是一個父親的立場:如果你讓我的女兒傷心,我永遠會為她撐腰。
顧方池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請爸放心。”
一切儘在這4個字之中。
薑爸爸教他做這道鬆鼠鱖魚,順便問起正式婚期的事情。
顧方池便說現如今準備定在國慶,也便於親朋好友來觀禮。
薑爸爸“嗯”了一聲,“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儘管說。”
薑爸爸想起老友的作風,勉為其難道:“我家崇尚簡樸,也是怕被有心之人盯上,你爸是個講究排場的人,所以我們兩家的理念多有衝突……”
“後來我反思了一下,覺得你爸說的也對,結婚就這一次,沒必要藏著掖著,還是就著你們兩個來,我們配合。”
這算是一種解釋,也是讓顧方池帶話,主動給台階。
“小婿明白。”顧方池說:“其實我們也不喜歡太複雜的流程……”
主要是薑茶不喜歡。
顧律師還蠻喜歡搞儀式的,人生隻此一次,顧律師恨不得把場麵弄得再宏大一點。
但考慮到老婆走流程太辛苦,顧律師這才有所克製。
在嶽父的親手指導下,顧方池完美複刻出了薑家名菜:薑爸爸版鬆鼠鱖魚。
隻是顧方池注意到,嶽父和嶽母都沒怎麼動那盤鬆鼠鱖魚,老婆倒是吃了一些,可比起老婆夾其他菜的頻率,顧方池實在是看不出老婆有嶽父所說那般喜歡這道鬆鼠鱖魚。
後來這道菜還是顧方池吃的最多,畢竟這可是嶽父親手指導,又承載了非同一般的意義。
其實顧方池覺得還蠻好吃的,起碼比他學的那些“江南菜”好吃多了。
晚飯後,薑爸爸和薑媽媽並沒留女兒女婿,而是讓他們快快回去休息,畢竟薑茶和顧方池後天一大早上還要回去上班。
他們離開薑家的時候,姑蘇城的主乾道路上已經沒什麼人了,隻有閃爍的路燈飛快地向後倒退。
薑茶趴在車窗上,看車外的燈變成一道道彩線,突然歎了口氣。
“其實我不愛吃鬆鼠鱖魚……”
老婆一開口就像是一場驚天大瓜。
顧方池一邊開車豎起了耳朵。
“但也不討厭,這件事怎麼說呢?”薑茶試圖用語言來概括:“我爸在我很小的時候去支援大西北,在我5歲的時候才回來。其實我認得他的,畢竟家裡有他的照片,但他以為我不認得他,大約是覺得對不起我,所以拿吃的哄我……”
“我倒沒覺得他對不起我,隻覺得他對不起我媽,為了他的理想和抱負一去就是五年,所以心裡也懷了怨,故意不叫他,故意叫他燒飯,叫他乾家務……”
“我怕打擊他積極性,就拚命鼓勵他,哪知道他燒了三個月鱖魚,我……”薑茶歎氣,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總之,再喜歡的東西吃三個月都膩了,我原本也不是多愛吃鱖魚,起初想吃是因為一句幼兒園老師教的古詩。”薑茶說:“‘西塞山前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當時聽得我特彆想吃,不過後來發現,古人誤我,就是普通的魚嘛。”
顧方池在紅綠燈前緩緩踩下刹車,微側目,瞧見妻子可愛的情態,道:“那為什麼不直說呢?”
薑茶說:“再後來麼,我知道他去西北其實不容易,在出發前也和我媽商量過,總之他們大人都商量好了,我還能有什麼意見。”
不管怎樣,薑爸爸確實踐行了那一句“為人民服務”,他是個好人,也是個好官。
薑茶說:“我不想讓他傷心。”
他以為自己隻喜歡吃他燒的鬆鼠鱖魚,因為薑茶從不吃外麵的鱖魚;並一直為自己能燒出女兒喜歡吃的菜而引以為豪。
讀博期間有一回,薑茶壓力太大到了實在難以掩飾的地步,不善言辭的薑爸爸打電話過來,憋了半天,小心翼翼道:“茶茶,爸爸去海都市看你,做鬆鼠鱖魚給你吃,好不好?”
父母年紀大了,有些“誤會”其實沒必要解釋。
怪不得。
顧方池心想,薑薑果然是個心軟的人。
但不知怎的,他又覺得此事有什麼令人覺得熟悉的地方。
正這時,後車廂傳來一聲巨響。
是魚跳出水麵,蹦到後座的聲音。
那一桶鱖魚,是嶽父的愛女之心。
現在這些鱖魚在顧律師價值百萬的後車座上蹦躂。
薑茶有些過意不去:“早知道不帶了,又要去洗車,好麻煩。”
顧律師卻道:“不要緊。”
然後車停進樓下院子裡,顧律師擼起袖子,開始在車裡撈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