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茶今晚有話對丈夫說,正巧,顧方池也是。
“你先說。”
他們異口同聲。
他們正坐在那張據說是天然礦石製作的實木長桌兩邊,這是一張餐桌,不過因為男女主人工作繁忙,大部分時候它的美觀價值大於使用價值。
薑茶在此之前並沒有認為坦誠是多困難的事情,坦言自己在婚姻中的需求又不是什麼錯誤,可她坐在顧方池對麵,張了張喉嚨,沒想到一個合適的開場白。
她應該對他說:
“很抱歉,我因為自己的工作忽略了你。”
“但是你為什麼不主動找我?”
“你最近在忙什麼?”
原來關係親密到一定程度後,有些話並不好意思說。
說出來會覺得自己有些矯情,不說出來又有些難受。
於是人在感情和理智之間來回拉扯,在“直說吧”和“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之間反複拖延。
這種變化會讓薑茶有些害怕,她原本不是這樣的人,也從不認為自己是這樣的人,為什麼現在會有些患得患失?
她不知道,她看向顧方池的眼睛裡充滿了迷茫。
或許,每一段親密關係都是人生的新課題。
薑茶從父親身上建立對於這個世界上所有男性的初印象,從父母身上學習情緒管理和如何與這個世界相處……
但所有的實踐都是要自己來的。
薑茶想了想問:“你最近在忙什麼?”
“醫院的名譽危機。”顧方池簡單概括:“節目組有人作妖。”
他捏了捏手邊的茶杯,隔著綽約的水波,手指襯在玻璃幕布上,像雕塑,像展覽上的藝術品。
他沉靜麵容望向她,自然地說出聽上去像委屈的話:“讓我加了不少的班。”
薑茶好似有耳聞,隻是她已經很久不關心娛樂圈和熱搜了,知道但知道得不詳儘,不再像大學那會兒對每個熱搜就算不是了如指掌,起碼也能說出個所以然來。
薑茶在心裡打好的草稿又偃兵息甲了,她想:大家都有事要忙,而且顧方池最近早晚都見不到人,可見是真忙。
如果薑茶還是兩三歲的小孩子,大約會纏著舅舅問:
爸爸去哪兒了?
媽媽為什麼總是那麼忙?
可是薑茶十歲的時候就不再“鬨了”:她知道爸媽都有自己的工作,並習慣了這種家庭模式,在日複一日裡學會了自洽。
在薑茶看來,成年人有成年人的事情,不可以過度依賴。
但,為什麼,她想要向顧方池索取更多呢?
薑茶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緊緊咬住唇畔,在她陷入沉思的時候,丈夫來到她身邊,在她嚴防死守的唇齒之間試圖讓她放鬆下來。
“怎麼了?”
丈夫的手掌握住她的肩膀,隔著衣服傳來炙熱的溫度:“有什麼事情可以和我說。”
“沒什麼。”
眼前人還是她熟悉的模樣,隻是她的心境在婚後略有不同。
這沒什麼,二十五歲的薑茶會像十五歲、五歲的薑茶那樣學會自我調整。
大家都會有情緒問題,這在成年人的世界裡,是被容許的。
薑茶決定不想那麼多了,她伸出手,像一支離弦的箭,穿過顧方池的後脖頸,她的食指和中指恰好搭在他的頸動脈處,呼吸牽扯著血管跳動,溫熱,曖昧。
她猛然地拉近他們之間的距離,毫不猶豫地、也含有她個人迷茫的激烈的情感地做了。
薑茶,大部分對她的評價都是:一個好相處的好脾氣的人,以至於有時候顯得無欲無求,不會在她身上看到特彆激烈的攻擊性。
用現在的話來說,叫做佛係。
但柔軟隻是她的表象,她有自己的主意和原則,已經形成了一套完善的世界規則,所以是另一種程度的無堅不摧。
可現在,有另一個人進入了她的生活;不同於談戀愛的時期,他會更深度地浸透她的生活,包括她的情感。
在甜蜜的熱情稍稍褪去後,薑茶也感到了一絲害怕,或是擔憂。
對於老婆突如其來的熱情,顧律師則表示很驚喜:等等,他求和的禮物還沒有拿出來呢!
顧律師為這幾個花裡胡哨的小發夾已經被同事打趣好幾天了,原因是顧律師在休息時間鉤發夾的時候被一位同事看見了。
他們是合法夫妻,自然合法地滾到了床上,途經場景包括且不限於浴室。
很奇怪,薑茶從前從來沒覺得耳垂是什麼敏感的地方,卻因對方的廝磨覺得身體裡有一陣奇異的電流滑過。
很不像她。
在激素上頭並被支配的身體裡,薑茶覺得自己的靈魂在火裡炙烤,她的世界被迫打開入口,但她很不喜歡這種感覺。
所以她伸手阻止,她激烈地在身體上,一並在精神上爭取主導權。
一來一回,糾纏不舍。
最後很難論輸贏,隻能說儘興。
在猛烈的風吹雨打之後,是溫存。
顧方池赤著上身從被子裡坐起,試探著問她:“薑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