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膳過後, 晴月她們過來收拾殘羹,顧穗兒本以為蕭珩得走了, 誰知道他並沒有。
他負手踱步, 走到了窗前,隻見窗台上擺著一對白玉瓶, 裡麵插著一枝竹葉。那瓶子白細柔膩, 竹葉青翠怡人, 雖不是什麼名花名草, 可也看著賞心悅目。
那竹子是顧穗兒沒事放進去擺弄的,她見蕭珩一直盯著看, 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忙上前笑著道:“一時也沒心思弄什麼花啊草的, 便隨意插了幾枝這個,我隨便插的,倒是辱沒了這瓶子。這樣不好看吧。”
蕭珩看她一眼, 道:“沒有,這樣好看。”
顧穗兒聽他這樣說,心裡自是喜歡,甜滋滋的, 不由再多看了幾眼那瓶子。
蕭珩又改而看其他。
這房子以前是隨意堆放些書冊的, 因顧穗兒被接過來時, 他還在外麵辦事, 所以是大夫人幫著收拾的。
一時看那桌子杌子, 雖不至於多好, 但也都可以用。
及至看到東牆處,隻覺那裡有大片的白,太顯空蕩蕩,便道:“這裡放一個百寶閣,可以隨意放點東西。”
顧穗兒還能說什麼,她隻能跟在他後頭點頭稱是。
蕭珩又看了看靠窗的桌子,上麵有最近顧穗兒練的字,還有讀的書。
他拿起來,認真地一張一張翻過去。
顧穗兒看著他翻,他翻一張她就提心一下,終於他翻完了,卻是道:“你這字寫得已經不錯了,輕柔雋永,隻是失了力道,等你生完了,我再教你練一下腕力。”
顧穗兒一聽,忙問:“三爺,腕力怎麼練啊?”
蕭珩道:“可以舉石舉鼎。”
舉石舉鼎……
顧穗兒兩腿一軟,差點直接趴那裡。
“三爺,我怕是不行吧……”
蕭珩打量了下顧穗兒纖弱的肩膀,估計也覺得她是沒有舉石舉鼎的天分了,也就不再提這一茬。
可是他又想起了她背的詩:“趕明兒我再去尋兩本,給你慢慢看。”
剛從舉石舉鼎中恢複過來,又聽到他要讓自己背詩,顧穗兒兩腿還是發軟:“三爺,不用了……表小姐說要送我兩本詩集,我拿著她的讀一讀就好。”
蕭珩:“送你詩集,什麼詩集?”
顧穗兒心虛:“她說是《花間集》還有《拾遺集》。”
蕭珩望著她,不說話。
顧穗兒暗自慚愧,把腦袋低的更低了:“要不然我還是背三爺給我的詩吧。”
蕭珩:“那你喜歡什麼?”
顧穗兒不說話。
其實是不敢說,怕他生氣。
蕭珩看她這樣,頓時明白了,凝視著她,挑眉,淡聲道:“你不喜歡我給你的那個詩是嗎?”
顧穗兒小心翼翼地點頭,點頭之後又搖頭:“也不是不喜歡,隻是裡麵都是刀啊劍啊,打打殺殺的,還有什麼血光四濺的,我畢竟懷著身子,背這個不太好吧……”
蕭珩臉色雖然並不好看,不過還是點頭。
“以後如果你不喜歡什麼,告訴我。”
顧穗兒趕緊點頭,抿唇輕笑:“嗯,我知道了,三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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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蕭珩怎麼和大夫人說了聲,反正當天晌午過後,就有王開順家的過來,特特地讓顧穗兒她們稍微避開下,說是有外麵的瓦匠過來給壘灶台。
新灶台壘好了後,晾乾了就能用。
顧穗兒這邊有了灶台,諸般吃食就方便多了,有時候晚間覺得餓了,安嬤嬤便親自給做個荷包蛋,或者煮個什麼湯的。
除了這灶台一事順了心,還有那昭陽公主的事,後來果真是再也沒有提及,仿佛根本沒有發生過這種事一樣。
於是侯府裡的下人就有人悄悄地提起來,說是三爺得當今聖上倚重,三爺又把他這位顧姨娘看得重,疼寵有加。如今因為這位顧姨娘得罪了當今昭陽公主,竟然跟沒事人一樣,可真真了不得。
如此一來,府裡的人對顧穗兒自然是高看幾眼,任憑誰都不敢有半分怠慢的。
安嬤嬤提起這事兒來,自然是喜歡得很,眉眼間都透著得意。要知道這位安嬤嬤原本也不是什麼有頭有臉的,在睿定侯府眾多嬤嬤裡根本排不上號,如今因為伺候了顧穗兒,竟然漸漸混得風生水起了。
她在顧穗兒麵前是越發恭敬小心,那真是把顧穗兒當眼珠子一樣疼著護著,生怕她有個閃失。
不過人但凡混得好了便容易飄起來,這位安嬤嬤也是,漸漸地人前人後說話,就透出來得意之色。
顧穗兒開始時並不知,後來有一次王開順的過來送時令的菜品,顧穗兒恰好聽到王開順和安嬤嬤說話,整個人一下子感覺不對勁了。
王開順家的對安嬤嬤恭恭敬敬的,提起自己時,那更是把自己當做多大一個人物來敬著養著。
可是她不是啊,她並不是什麼大人物。
如果不是她肚子裡有個小蝌蚪,她在這侯府裡就什麼都不是啊!
她細想這件事,怎麼想怎麼覺得不對勁,諸般忐忑,如此糾結了一番後,終於忍不住和安嬤嬤說起自己的心思。
“安嬤嬤,有個事兒,我想和你提提,我不太懂事,也不知道這府裡的規矩,如果我說錯了什麼,你可不要生氣。”
安嬤嬤笑嗬嗬地道:“小夫人,你有什麼事你就吩咐下來,但凡我能做的,必然給你做,便是我做不到,這不是還有大夫人那邊麼?你看那王開順家的,對咱們這邊可是有求必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