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嘗了月餅後,先回去了,顧穗兒連忙讓安嬤嬤幫著自己梳妝打扮,又穿上最近新做的裙子,這才過去老夫人那邊。
剛走到院子中,便聽得裡麵熱鬨,就連畫廊上的畫眉鳥還有鸚鵡都跟著嘰嘰喳喳的。
幾個小丫鬟看到她,都笑著招呼她進去。
一進去,便見一個女子坐在老夫人身邊,好生富貴模樣,乍一看仿佛天上仙子下凡一般。再細看時,頭上是掛著玉珠串串的大金釵子,比大夫人頭上的還要大,脖子裡戴著一個明晃晃的金圈子,至於那衣裳,更是彩繡輝煌珠光寶氣,不知道費了多少繡娘的功夫,又不知道花費了多少銀兩來置辦那些頭麵。
顧穗兒覺得這個女子有些眼熟,但自己實在不記得曾經見過如此美貌富貴的姑娘,不免有些納罕。
這時候隻聽得老夫人笑著道:“穗兒,這就是昭陽,你們見過的,來,你走近了,給昭陽行個禮兒。”
顧穗兒一聽昭陽,心裡便明白了,知道這就是之前險些打了自己鞭子的昭陽公主。
怪不得自己看她眼熟。
再抬眼看時,至今那昭陽公主半笑不笑地望著自己,便心裡突的一下子。
總覺得這人好像不懷好意。
不過事到臨頭,她也沒法逃,隻能硬著頭皮走到跟前,就要跪下。
幸好老夫人扶住了她,笑嗬嗬地道:“按理你應該行大禮的,不過你這肚子也不小了,到底不方便。”
說著,看向旁邊的昭陽公主:“昭陽,我看這禮乾脆就免了吧。”
昭陽公主挑眉輕笑:“皇姑奶奶,昭陽素來最聽你的話,你說免了,那自然是免了的。”
於是顧穗兒便沒跪下,而是在安嬤嬤的扶持下彎腰拜了一拜。
老夫人又道:“上次昭陽在桂園見你,這是有了點子誤會,險些傷了你,如今她過來玩兒,你們都差不多年紀,便犯不著計較那些,好好一起說話才是。”
昭陽公主也笑著道:“皇姑奶奶說的是,那一日是我冒失了,後來我父皇可是把我教訓了一通,這不,我特特地挑了個時候來給姨娘賠不是呢,姨娘大人有大量,可不要計較!”
顧穗兒低垂著頭,她明白,這並不是自己要不要大人有大量的時候,也不是自己要不要計較的時候。
昭陽公主是皇帝的女兒,那身份地位和她來說就是天上地下了。她在鄉下,隻在戲文裡看到過公主,哪裡曾想這輩子能見到真公主呢。
昭陽公主來到了這睿定侯府,也是備受寵愛的。論起來,皇帝喊老夫人姑姑,昭陽公主喊老夫人姑奶奶,那也是血脈相連的親人。
自己當然是沒法比的。
如果不是肚子裡的有個小蝌蚪,那自己便是跪在地上給昭陽公主提鞋子,那都會被嫌棄不入流的。
她望向那昭陽公主,低頭恭敬謹慎地道:“穗兒見過昭陽公主,穗兒自鄉下來的,不懂禮節,還是給公主磕頭吧。”
說著,就要低下頭去磕頭的。
昭陽公主看她這架勢,倒不像是作假,眉眼間便有些滿意,在場的人都鬆了口氣,就連大夫人麵上也多少有了些笑意。
“都是小孩子家家的,也不用磕頭了,快起來一起玩吧。”
於是當下大家都坐定了,吃著瓜果說話兒閒磕牙。
因昭陽公主是貴客,大家夥的話題自然是圍繞著昭陽公主,最近宮裡出了什麼新花樣的釵子,最近皇後娘娘鳳體可好,最近公主都讀了什麼書。
在場的人,除了大夫人外,其他都對昭陽公主頗為恭敬,便是那素日明媚灑脫的蕭槿,此時對昭陽公主說話也收斂了幾分。
更不要說蕭栩,那簡直是見縫插針地試圖說個話來巴結上昭陽公主。
顧穗兒坐在一旁,低頭望著自己的肚子尖尖,不敢言語,隻是靜默地聽著。
她以前隻覺得睿定侯府的姑娘少奶奶個個都是仙子般的人物,尊貴了得,隻以為天底下最命好的莫過於如此了。
現在昭陽公主來了,大家都不由地去順著昭陽公主意思說話,她才明白過來。
原來一座高山後頭還有另一座,一層梯子上頭還有另一層,睿定侯府是很了不得,但是在公主麵前,也得彎腰。
這就是皇權至上,這就是人世間的梯子。
想到這裡,她越發謹慎地低下頭去。
站在越高的人,越是昂著頭。
處得位置越低,越要把腰彎下。
可就在這時,昭陽公主卻突然問道:“咦,穗兒怎麼不說話?來,你給本宮說說,你是哪裡人,又和阿珩是怎麼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