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穗兒衝到了皇上麵前,張開手臂就要去護去接。
然而顧穗兒沒想到,那胡太監也沒想到,皇上審視著懷中的小阿宸,不但沒有半分惱怒的樣子,反而一臉驚喜地望著小阿宸:“才這麼小,竟有這般力氣?”
說著,他還對旁邊的胡太監說:“你瞧,宸兒都能扯動我的金冠了?”
胡太監:……
顧穗兒眨眨眼睛,伸出的胳膊不知道是收回來還是繼續伸著了。
皇上滿意地笑道:“這小娃兒,可真是了不得啊!”
胡太監僵硬地扯動了下嘴唇,努力地擠出笑來:“是,是,是了不得,這才多大,就這麼能耐了……”
夠能耐……都欺負到皇帝頭上了。
而這個時候小阿宸卻仿佛又瞄準了皇上的胡子,伸手就要去揪。
皇上一把捉住了他的小手。
入手間,隻覺得那小手軟軟嫩嫩的一個,自己用一根手指頭都能環住的。
當下真是諸多憐惜感慨,喜得簡直是舍不得挪開眼睛。
“蕭宸,蕭宸,哈哈哈,真是好樣的,將來長大,必是頂天立地的男兒!”
顧穗兒原本是滿心忐忑的,如今見了,總算是鬆了口氣。
她悄無聲息地退到後麵,站在一旁,候著。
皇上顯然是十分喜愛小阿宸的,又問起她和蕭珩,比如吃奶如何,平日睡得可好,諸多細碎家事,都一一問來。
末了,皇上親手將一個玉佩掛在了小阿宸脖子上。
“這個給阿宸戴著。”
顧穗兒自然說不得什麼,忙和蕭珩一起低頭謝恩。
皇上叫來胡太監,吩咐下去,又賞賜了諸多小玩意兒,甚至還賞了顧穗兒各樣珍貴頭麵並滋補之品。
臨走時,顧穗兒先在外麵殿中候著,蕭珩留下來和皇上說話。
因為安嬤嬤並桂枝並沒有進來,顧穗兒是自己抱著小阿宸的,旁邊胡太監守著,並安排了兩個宮女嬤嬤伺候在旁邊。
“夫人,有什麼需要的,您儘管吩咐。”胡太監對顧穗兒客氣敬重得很,而且稱呼並不是小夫人,而是夫人。
“謝謝胡總管。”顧穗兒並沒意識到胡太監稱呼問題,她懷裡抱著小阿宸,看小阿宸咿咿呀呀的,想著早點帶小阿宸回去,好給他喂奶。
在這宮裡,總歸是不自在的。
胡太監捧來了一碗湯羹:“夫人,這是新鮮的牛乳羹,您先嘗嘗。來,雜家幫您抱著小少爺吧?”
顧穗兒沒好意思,便笑了笑;“胡總管,不用了,我自己抱著就是。”
正說著話,就見一個人從殿外步入,抬頭間,卻是一愣,那人不是彆個,正是那三皇子。
就是那位鬨騰著非說小蝌蚪是他兒子的三皇子。
此時三皇子驟然見了顧穗兒,也是一愣。
原來那天他鬨了一場,恰好趕上顧穗兒分娩,算是惹出事來,後來被皇上聖旨召回了宮中,好一番教訓,劈頭大罵。
他還能如何,隻能吃下這啞巴虧,按捺下來,可是心裡終究存著疑惑,想著那一夜分明是這女子,孩子難道不應該是自己的,怎麼蕭珩竟然願意認這一茬?
心中諸般疑惑,不敢聲張,隻能暗地裡派人前去調查。
今日過來禦書房,本來是想著因為他家母後生辰的事,特意來和父皇商量下,雖知道恰恰好,就遇上了顧穗兒。
才出月子的顧穗兒,不施粉黛,麵若雪玉,薄唇嬌豔,一頭墨發輕輕地挽成發髻,頭上隻斜插了一隻碧玉簪,明媚粉嫩,纖柔嬌軟,既帶著昔日客棧紅牆下少女的清透之感,又隱約有了婦人的慵懶嫵媚。
當下一時怔住,愣愣地看了片刻後,才低頭去看向顧穗兒懷中的孩兒。
那孩兒,眉眼間,確實隱約仿佛他小時候。
他幼年時的畫像,就是和這小娃兒一樣的。
顧穗兒猝不及防間,看他這麼看著自己,頓時渾身不自在起來了。
她不想惹事,也不想得罪人,更不想讓蕭珩誤會了自己什麼。
這是皇宮內院,不是她家裡,也不是聽竹苑,什麼都由不得她。
眼睜睜地看著三皇子向自己走來,她茫然無助地抱緊了小蝌蚪,然後求助地看向旁邊的胡太監。
“胡總管,我,我突然覺得這裡有些冷,我想重新回去那邊……”
她想找蕭珩,想再去剛才皇上所在的那個房間!
隻有蕭珩才能護著她。
“這……”胡太監當然知道,皇上在和蕭統領談機密大事,不是能隨便打擾的,他很是為難地道:“夫人,您且等等,等會兒奴才去給您稟報。”
這話當然是敷衍,皇上和蕭統領說話,他並不敢隨便去打擾的。
而就在胡太監說這話的時候,三皇子已經走到了顧穗兒跟前,瞅著顧穗兒懷裡的孩子。
“生得挺好。”
確實挺好的一個孩子,模樣俊俏好看,一雙清澈的眼睛機靈得很,倒像是能看懂人事似的。
他家裡已經有了兩子一女,但是都不如這個好看。
這孩子,都不像才出滿月的孩子。
然而他這一湊近,顧穗兒隻覺得瘟神近前,背脊發涼,頭發都要豎起來了。
她不想,不想這個人湊過來,也不想和他說話。
偏偏這三皇子盯著她,絲毫沒有退後的意思。
她該怎麼辦?
跑,還是怎麼著?
就在這個時候,小蝌蚪仿佛感覺到了他娘親那狂跳的心,突然間,發出了一聲高亢激昂的哭聲。
“哇哇哇哇——”
小嬰兒的啼哭聲,震在每一個人耳邊,也傳入了正在議事的蕭珩和皇帝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