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多少也明白,自己女兒好像不是正妻,而是小妾,所以做小妾的爹,他應該怎麼稱呼對方?
他再次求助地看向了旁邊的江錚。
可是這次江錚一點不仗義,低著頭裝死。
蕭珩沉默地看著眼前有些失措的顧穗兒爹,終於還是上前道:“伯父,我姓蕭,單名一個珩字,你可以叫我阿珩。”
他這話一出,旁邊的胡鐵和江錚險些都以為自己有毛病了。
蕭珩的身份畢竟擺在那兒呢。
便是睿定侯府的三少爺,也不是能讓顧穗兒爹隨便叫名字的,更何況如今蕭珩身份和以前又不一樣,那是皇家的血脈,是龍子龍孫了。
那些皇子的老丈人見了皇子,也得規規矩矩客客氣氣,可不敢隨意叫這種隻有自家長輩才能叫的名字。
然而顧穗兒爹哪裡知道這種規矩,他正愁不知道叫什麼呢,他到蕭珩讓他叫名字,頓時鬆了口氣,忙笑著道:“原來是阿珩啊!穗兒挺好的吧?孩子挺好的吧?吃飯了沒?”
這問候……也太樸實了吧……見麵問你吃了沒有,這是鄉下農民的土味兒招呼吧?
江錚和胡鐵低著頭,額頭直冒汗。
誰知道他們那素日冷清尊貴的蕭珩蕭三少爺,竟然還算比較和善地道:“都挺好,時候不早,也該用午膳了,伯父請上馬車,我們回府後用膳。”
顧穗兒這邊在馬車裡,也看到了蕭珩來迎,不過她這邊馬車停下來,她再打算下去的時候,那邊她爹她弟已經重新上了車。
蕭珩策馬過來,低聲道:“不用下來了,先回去。”
顧穗兒點頭:“嗯,好。”
這邊顧穗兒娘也在馬車裡麵看到了蕭珩,自是驚歎連連,幾乎不太敢信。
“這就是你跟的男人?”顧穗兒娘忍不住問道:“瞧這一身富貴,長得也好看,根本不像彆人亂猜的那樣啊。”
在來之前,心裡其實是忐忑的。在鄉下時候,左鄰右舍的都在說,說顧穗兒這麼好的相貌,怎麼嫁給了有錢人家,莫不是那人有些什麼古怪。各種胡亂猜測聽多了,她一直是怕的。怕這什麼三爺對自家穗兒不好,也怕這什麼三爺七老八十或者相貌醜陋,如今見了,這根本天上下凡的神仙,在他們顧家莊見都見不到的好相貌。
“是。”顧穗兒抿唇笑道:“他人挺好。”
顧穗兒娘其實早就想問了,隻是當著桂枝的麵沒好意思說,如今自然是趁機問了問,諸如他對你好嗎,諸如孩子挺好嗎,諸如這個那個的,都統統問了個遍。
一路上這久彆重逢的娘倆兒親親熱熱說話,就這麼回到了睿定侯府。
顧穗兒爹娘一下馬車,看到那侯府大門,自是眼睛都不知道怎麼看了。
他們這輩子哪裡見過這樣的門第。
待到進了院子,這裡一座房子那裡一座樓的,看得眼花繚亂目不暇接的,待到進去聽竹苑,更是不敢相信。
“穗兒,你獨占這麼大一個院子?”
“府裡少爺姑娘都有自己單獨一個院子,三爺住這個院子,所以我也住這裡。”顧穗兒看她娘那樣,便想起去年自己來時,看到這府裡光景時的震驚,並不比她娘如今少,隻是當時心裡太過忐忑,一時顧不上罷了。
“這還不算,以後等三少爺搬了府邸,會有單獨一座府,裡麵都是他住的地兒,比這個大多了,三少爺還說,那府裡會修湖水亭子什麼的,沒事了可以過去玩兒。”
顧穗兒爹卻瞅了一眼外頭那些來來往往的人:“那都是什麼人?他們也都住這裡?”
顧穗兒解釋道:“那是聽竹苑的丫鬟仆婦小廝,知道爹娘來了,在廚房裡忙乎準備飯菜,你們看,那個抱著被褥的是靜月,我讓她早早地把你們要用的被子給曬上,她現在正收被子呢。”
顧穗兒娘恍然:“這都是伺候你和三爺的啊?”
顧穗兒點頭:“嗯,這都是。”
顧穗兒爹都不敢相信:“哪用得著這麼多人伺候,就這幾個人,能有有多少事兒啊,養著這麼多人伺候,那得費多少糧食啊。”
顧穗兒笑道:“這有什麼,三爺說了,等搬過去那邊府裡,還得再置辦一些丫鬟仆婦,說是要買好的來,這樣用著順手。”
其實顧穗兒也覺得沒必要,她犯不著這麼多人伺候。
不過這人的心境總是會不同,如今和爹娘久彆重逢,顧穗兒自然想讓爹娘知道她過得挺好,難免把往日蕭珩所說的話也學給他們,好讓他們知道,他們的女兒頗受寵愛。
顧穗兒娘看這看那,突然想起:“哎呦,我那親親外孫呢,他人呢?”
桂枝從旁忙道:“小少爺正睡著,我這就把他抱過來。”
顧穗兒娘趕緊攔住:“彆,我就這麼過去瞧瞧,看看像不像咱穗兒小時候,長得什麼模樣,可彆驚到醒了。”
誰知道說著間,安嬤嬤便進來了,先拜見了顧穗兒爹娘,之後才笑著道:“小夫人,該是帶著老爺太太過去老夫人那邊拜見了。”
顧穗兒一聽,不敢耽擱,隻好先讓桂枝照料著小阿宸,自己帶著爹娘出去,出去的時候隻見蕭珩已經等在外麵了。
白袍墨發,在這冬日翠竹身邊,好看得像一幅畫。
明明是往日看慣了的,習以為常,覺得他就是身邊那個熟悉的人兒。
今日卻因為爹娘的到來,讓她一下子想起了在顧家莊的時候。
和自己爹娘弟弟一比,和自己一比,眼前這人,真就是天上神仙一般的人物了。
“伯父,伯母,這邊有請。”
就傻想著,她聽到蕭珩開口,對她父母這麼道。
一時心底都是暖意,又有些許感動。
他那樣冷清的人兒,又是那樣尊貴的身份,能對她這鄉下來的父母做到這般地步,能這麼顧著她的麵子,她知道這有多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