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一鬨騰,原本應該是小心翼翼拜見皇後娘娘就走的,如今卻被留下來,成了個對簿公堂。
顧穗兒抱著阿宸跪在那裡。
皇後沒說讓她起來,她也就不好起來。
按理說皇後是她的婆婆,確實也有資格讓她跪。
可是她抱著孩子呢,小阿宸比尋常孩子更要胖乎軟糯,跪在那裡抱著孩子,實在是難受得緊,兩個膝蓋都生疼。
那孫嬤嬤也是跪在皇後麵前的,她跪著哭,各種訴說自己的委屈,最後道:“老奴本也是好心,誰曾想竟遇到這等事。”
皇後淡淡地望著下麵跪著的孫嬤嬤:“這是說,你被個不滿周歲的小兒給撓了?”
孫嬤嬤臉上燥熱,忙道:“也不是說小殿下不好,小殿下那麼小,自然下手不知輕重。隻是媵妃娘娘怕是不曾好生管教小殿下,才出了這檔子事。”
皇後聽聞,示意道:“顧媵妃,把小殿下抱過來,讓本宮瞧瞧。”
顧穗兒怔了下,她看看皇後,再看看懷裡的小阿宸。
小阿宸安靜地躺在她懷裡,正好奇地東張西望,一雙清澈的眼眸裡興趣盎然。
“回稟皇後娘娘,小殿下性子烈,不喜外人抱,可彆傷了皇後娘娘。”
小阿宸平時雖然脾氣大,可卻從未傷過人,如今一進宮就給孫嬤嬤來了個大花臉,顧穗兒覺得這可能是“認生。”
既是認生,還是不要給人抱了。
在場的也有幾位世家夫人並女兒的,聽到這話,其中就有一位笑著勸道:“既是皇後娘娘要看,媵妃娘娘還不抱過去讓皇後娘娘看看?”
顧穗兒沒法,隻好上前。
想想也是,雖說皇後娘娘和蕭珩沒什麼關係,可是蕭珩是皇子,皇後娘娘是皇後,按照安嬤嬤的意思,蕭珩也應該叫皇後娘娘為母後的。
這樣一來,皇後娘娘就是小阿宸的奶奶。
人家當奶奶的看孫子,她怎麼好不給看?
顧穗兒硬著頭皮抱了小阿宸上前,湊到跟前後,還拍哄了下:“阿宸乖乖,讓皇後娘娘瞧瞧。”
小阿宸抬起眼,納悶地看向旁邊的皇後。
皇後從顧穗兒手裡接過來小阿宸。
一看之下,頓時皺了皺眉頭。
蕭珩的母親,昔日安國公府的那位左家大小姐她是見過的,不但見過,還曾經在一處讀書,算是熟悉得很。
她如今一看這小阿宸,頓時感覺出來了,眉眼間像蕭珩,也就是像當年那位左家大小姐。
當下心裡就不太舒坦。
她和左家大小姐當年頗為要好,這是不假,可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左家大小姐出事,她坐上了皇後的位置,左家被平反了,皇上找不到左家大小姐的屍骨,卻要給她立一個衣冠塚,說是要生不能同寢,死要同葬。
皇上要和左婉寧同葬,那她算什麼?
“這孩子長得有福相。”心裡那麼想著,皇後卻笑著說道,然後伸出手來,摸了摸阿宸的小臉蛋。
阿宸不給麵子地彆過臉去,還撅著小嘴兒,一臉的嫌棄。
皇後一愣,有些下不來台。
旁邊坐著好幾個誥命夫人呢,見了這情景,都有些尷尬,有的就上前打圓場:“孩子才八個多月,不懂事。”
那孫嬤嬤才被撓了一把,又不好告狀說這小娃兒故意撓自己的,正覺心裡存著惡氣,如今見了,便故意道:“娘娘,這小殿下認生,怕是太過嬌生慣養的緣故。”
皇後聽了,點首,一時對顧穗兒道:“這孩子到底是皇家的血脈,總是要好生教養才是,不能像那鄉間孩子一般不受管教。便是你出身低微,也該請了教養嬤嬤在身邊,平時讓他多出來見見世麵。”
顧穗兒忙道:“是。”
皇後笑了笑,望著那像極了左婉寧的小娃兒,又道:“你若實在管不著,倒是不如趕明兒請示了皇上,留在宮裡,讓本宮照料著吧。”
顧穗兒聽聞,一驚:“這可不行。”
皇後挑眉:“怎麼,不舍得?”
顧穗兒點頭:“是,不舍得。”
皇後頓時一愣。
她當了皇後這麼多年,還沒人這麼和她說話過。
這讓她怎麼接啊?
旁邊的孫嬤嬤笑著道:“慈母多敗兒,老話好像就是這麼說的,媵妃娘娘也忒婦人之仁了,仔細把個好好的小殿下寵壞了。”
她本來笑起來也算是和藹可親,隻是如今臉上五道血印子,再咧嘴一笑,竟似夜叉一般分外猙獰。
周圍幾個夫人看了,心裡驚駭不已,不過都忍住了,不敢言語。
皇後聽著微微點頭:“是,孫嬤嬤說得有理,媵妃,你把這孩子留在本宮身邊,本宮——”
她的話也就是說到這裡。
她懷裡的小阿宸突然抬起小胖腿來。
小肥腳丫子直截了當地踢在了皇後的鼻子上。
小阿宸這麼一踢後,所有的人都愣在那裡了。
顧穗兒是驚訝得不敢相信,自己好好的兒子,怎麼進了宮就這麼凶了。
皇後也是被踢得不能言語。
這小娃兒突然間就一個腳丫子踢過來,力氣還挺大,直接竟然踢到了她鼻子上。
她半天反應過來了,趕緊摸了摸鼻子,流血了……
而旁邊的人看著鼻子上流血的皇後,一時也都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