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挑眉:“怎麼了?”
皇後伏在地上,低聲哭泣,卻是道:“皇上,此事和顧媵妃無關,是臣妾不好,抱了阿宸後沒能好生管教。”
皇上麵上此時已經頗不耐煩,礙於寢殿中有許多外人在場,到底要給皇後麵子,便問道:“到底怎麼了?”
皇後和皇上夫妻多年,自是知道他的脾氣,當下不敢再隱瞞,隻好道:“皇上既然問起,那臣妾便如實稟給皇上,不過皇上切記,這件事和顧媵妃沒有乾係,至於阿宸,才隻有八個月多,更不可太過責怪於她。”
皇上繃著一張臉:“說。”
皇後當下把剛剛發生的事說了一遍,之後才道:“其實臣妾也沒什麼,不過是被踢了一腳罷了,如今血已止住。”
皇上聽此,上前扶起皇後,恰好這時候太醫來了,請太醫為皇後診治,確實隻是流了鼻血而已,看著可怖,其實並不嚴重,當下開了個方子補血益氣。
皇上坐下,之後請在場諸位都坐下,大家見此,也隻能不尷不尬地坐下了。
今日本是皇後設宴,現在弄成這樣,大家都恨不得趕緊跑,但是又不能跑,隻能硬撐在那裡看一場膽戰心驚的戲。
蕭珩也隨著皇上進來的,他扶起旁邊跪著的顧穗兒,從她手裡接過來小阿宸。
顧穗兒心中忐忑,待要偷偷地小聲告訴蕭珩剛才小阿宸惹的禍事,誰知道蕭珩卻搖頭,示意他不用說了。
顧穗兒沒法,咬唇,低著頭,想著今日這事兒怎麼善了。
在場的也有人,也說不上和蕭珩有什麼不對付,隻是覺得區區一個鄉下女子,竟然成了什麼媵妃,還來到了這種皇後設宴的大殿,於是便有些瞧不太起。
當然也有的,當初女兒曾經說給過蕭珩,蕭珩沒看上,如今知道蕭珩突然身份成了皇上的兒子,變成了當朝五皇子,捶胸頓足的,遺憾不已,於是也就看顧穗兒不順眼了。
這些人,都暗地裡瞧著這事兒,等著看看五皇子這一家子怎麼礙過這件事。
而這時候,已經輪到了孫嬤嬤上前哭訴,她捂著臉大哭道:“求皇上做主,老奴隻是要抱抱那小皇孫,誰知道,誰知道小皇孫上來就幾下子,把老奴抓了一個滿臉花!其實他撓了老奴也不算什麼,關鍵是他不能這樣踢皇後娘娘啊,皇後娘娘千金之軀啊……”
孫嬤嬤這一控訴,旁人都紛紛瞅向蕭珩懷裡抱著的那孩子。
明明是睿定侯府裡庶出的一個孫子,突然成了當朝的小皇孫,誰不稀罕。
卻見麵無表情的蕭珩抱著自己的兒子,看不出任何的慌張來。
皇後從旁,垂著眼睛不說話,卻是唇邊挽起有點嘲諷的笑來。
這孫嬤嬤好一番哭訴後,皇上聽了,臉便慢慢沉了下來:“你意思是說,你去抱阿宸,阿宸撓了你?”
孫嬤嬤忙道:“是,是,奴婢也是好心,看小皇孫可愛,所以才想,誰知道竟被撓了!哎,也是顧媵妃到底是個鄉下出身,不懂得教養孩子……”
嘴裡這麼說著,心裡卻是暗自得意,這下子皇上可是知道他那小皇孫多頑劣了吧。
誰知道皇上卻道:“阿宸金貴之軀,哪是尋常人能抱的,你強要去抱,他自然不依。”
孫嬤嬤一怔,這,怎麼這樣?
皇上越發沉下臉來:“皇後,孫嬤嬤目無尊卑,強抱皇孫,按照宮規,應該如何?”
皇後此時臉色陡變,她咬咬牙,隻好道:“按照宮規,應行杖十。”
皇上點頭:“那就依宮規辦事吧。”
孫嬤嬤聽得行杖,頓時兩腿一軟:“皇上,老奴沒有強抱皇孫,老奴也是看著皇孫——”
然而她話還沒說完,已經被侍衛拖出去了。
眾人臉色都有些變了。
大家都知道,孫嬤嬤是皇後身邊一等一得意的人兒,好像還是昭陽公主的乳母。
如今孫嬤嬤被小皇孫抓花了臉,皇上竟然絲毫不曾責備那位顧媵妃,反而把孫嬤嬤給拉出去處置了。
這……眾人瞧瞧地看向顧穗兒,隻見她低著頭,乖巧地站在蕭珩身後,一臉的單純。
眾人暗暗記在心裡,以後不能得罪這位。
皇後滿心以為皇上應該給這位顧媵妃一個好看了。
給顧媵妃一個好看,順便讓蕭珩麵上難堪一下。
可是怎麼也沒想到,皇上竟然真得就責罰了自己用了多少年的老嬤嬤。
她臉色一下子變了,當即噗通一聲跪下:“皇上,臣妾也有錯。”
皇上聽了這話後,滿意地點頭:“皇後,小阿宸才八個月,性子確實是烈了一些,但他生來就是這個性子。”
說著間,他從蕭珩手裡抱過來小阿宸。
“你這孩子,竟然把你皇祖母踢了,過去,給你皇祖母賠禮。”
……
眾人一時無言,讓個小娃兒賠禮去?
這分明是護著五皇子一脈?
蕭珩聽了這個,終於慢騰騰地上前:“父皇,阿宸性情頑劣,踢了皇後,讓兒臣向皇後賠個不是吧?”
顧穗兒也忙上前,要隨著一起賠不是。
皇後站在那裡,心不甘情不願地接受了這“賠不是”。
這件事就這麼含糊過去了。
皇上抱著自己的小孫子,看他張牙舞爪的小樣子,越看越喜歡,哈哈大笑,忍不住道:“皇後,阿宸踢你一腳真不算什麼,當初阿宸第一次見到朕,他連朕的玉冠都敢扯。”
皇後聽到這個,氣得臉都白了,不過也隻好努力地笑著道;“是,皇上說的是,他還笑著呢,原不該怪他。”
而一旁在場的,聽得這個,心中越發暗暗震驚。
心想早就聽說皇上頗寵愛這位才認的小孫子,隻是沒想到,身為一國之君,竟然寵到這般天地。
這……簡直是無法無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