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菩薩蠻(四)(1 / 2)

為妃三十年 她與燈 8468 字 11個月前

皇後就立在垂花門的後麵。

聽完前麵這幾句,後麵的話便沒在意了。不多時孫淼推門走進來。

“娘娘,人給抬到敬事房去養著了。”

“嗯。”

皇後放下手裡數了十幾輪的佛珠,以前她不喜看奴才們受傷筋動骨的刑,但這幾年心好像要狠了很多。

孫淼道:“娘娘,這怕是不好聽啊,畢竟那是十一爺要了的人。”

皇後笑了一聲:“王疏月不是嫡福晉,不肖皇帝指婚,王家連跪乾清宮接旨的資格都沒有。”

孫淼不大明白自己主子這句話的意思,忙跟了一句:“娘娘是說……”

皇後在榻上坐下來。

“十一爺奏宗人府遞冊子了麼?”

孫淼道:“喲,這還沒有,聽說十一爺頂瞧不上這漢人家的姑娘。拖了大半年的光景。”

瞧不上。

皇後想起皇帝的那句“麵目可憎”。

“瞧不上好。總之沒遞冊子,就算不得府上的人。”

孫淼隱隱約約猜出福晉的意思:“娘娘難道是要讓這王家姑娘進來?”

皇後不置可否,隻道:“去看看太後娘娘歇午醒了沒。”

孫淼心裡的疑惑沒解開,追著又問道:“這幾年眼看著咱們萬歲爺對主子越發淡下來,您何苦要添一個這樣的人進來。”

“你不懂。”

皇後靠著榻沿兒坐下來:“我已經算是半個廢人了,但總要有人能在皇帝身邊,替我們博爾濟吉特氏說上句話。畢竟,還有位老娘娘,在暢春園裡活著呢。我怎麼樣不打緊,但我們博爾濟吉特氏一族,還要發揚下去。”

她這樣一說,孫淼就明白了她在想什麼。

皇帝親生母親一直住在暢春園,但皇帝從來沒有在太後麵前提過關於哪個女人的一句話。

但他不露聲色,反而越發叫人不安。

福晉的身子照如今的情形來看,是很難調養好了,博爾濟吉特氏的女人,若無皇子出,哪裡能說皇後這個位置是穩當的。至於太後就更難說了,畢竟不是親生。天知道皇帝大權握穩,會不會把奉迎那位老娘娘回宮。

身著鮮衣,腳履薄冰啊。

孫淼在福晉身旁蹲下來,抬頭凝著她道:“福晉指望王家那姑娘?”

指望還談不上。

皇後想著那姑娘在太後麵前冷靜和孤勇,輕道“她很聰明。”

孫淼不平道:“要說聰明,誰比得過娘娘。”

“不一樣啊……孫淼。”

“哪裡不一樣。”

“說不上來。”

她揉了揉額角。怎麼說啊,她哪裡愛過,又哪裡被愛過。

那人受了腰傷,在她麵前挺得筆直,也不可能在王疏月麵前露半點意思。但就是不一樣的。她以為她已經修得堪當一國之母,看淡所有爬上龍床的女人,但她現覺得又有些不大對勁。

也許她不在意,是因為皇帝也沒在意。

若皇帝在意呢?

人太複雜,尤其是這些活得不大自由的人。再加上情之初起都是八卦般混沌演繹,有心人自說自話,人模狗樣內心卻亂七八糟,無心仰麵對日睡大覺,醒來時還往嘴裡塞一口禦膳房桃酥。

賀臨見到王疏月的時候,她正靠坐在乾清宮後麵的圍房前吃桃酥。

那是雪停的第二日,日頭很好。奠酒出來的幾位王都到議所去了。賀臨被排斥在王大臣會議之外,心裡頹喪得很,三安跟在他後麵,小聲道:“喲,主子您這不由著步子,轉到奴才們下處來了。”

賀臨壓根沒在意三安這句話。

眼前那副景象是有些奇妙的。

禦膳房做的桃酥脆得掉渣兒。一口咬下去,碎渣兒落了那女人一身,她連忙仰起頭,又拿手去接。那模樣狼狽,全然沒有了之前在他和皇帝麵前的那種端正。但在在賀臨眼中,到不算難看。

也對,敢勒他脖子的女人,端莊得到哪裡去。

“王疏月。”

他喚了她一聲。

這一聲就把她手裡的那塊桃酥驚到了地上,她身旁婢女萍露很是心疼:“這可是貴妃娘娘讓送來的,這……”

王疏月抬起頭。

賀臨立在後殿的石階上,身邊隻跟著三安一個人。

“欸。王疏月,世人說你是半個臥雲精舍,怕都是沒見過你如今這副模樣。”

王疏月起身蹲了個福,“奴才是該再避遠些。”說完,側身對萍露道:“撿了東西,跟我退下。”

“回來,爺什麼時候讓你走了。”

說著,他幾步從階上跨下來,走到人麵前,看著彎腰在地上撿桃酥的萍露。

“你就吃這個。”

“王爺不過來驚奴才這一下,這會兒到能把腹裹了。”

賀臨皺眉道:“內務府的人挺屍的嗎?即便是在受責,連飯食都一道給免了嗎?”

三安見他生氣,忙在旁道:“十一爺,這幾日,內務府的大人們都忙瘋了,先帝爺的事沒有完,太妃娘娘的大事又出來了。有點手腳和眼力的都被調去前麵伺候體麵的事去了,剩下這些管飯食的,老的老,小的小,能盯著禦膳房把各宮伺候勻淨就不錯了,哪裡顧得上奴才們的事。”

賀臨回頭就朝他腦袋上打了一巴掌。

“你胡說什麼!她是奴才嗎?”

三安忙跪下來磕頭道:“奴才該死,奴才該死,王姑娘哪裡能是奴才呢,王姑娘是王爺的側福晉,是奴才們的主子。”

背後傳來一兩聲女兒家明快的笑聲。隱隱撩人耳紅。

賀臨看著那地上磕頭如搗蒜的奴才,心裡殺了他的心思都有,這不是替他在王疏月麵前認慫嗎。這架勢像是他堂堂十一爺著急娶她王疏月似的。

“內務府的人倒是從來怠慢過,是奴才沒功夫顧上吃飯。王爺放心,有裕娘娘和王爺關照,奴才的日子過得不算苦。”

她的確比自己府上的女人知進退。

也知道他何時窘迫,不動聲色地去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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