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麻煩錢大人了。”
錢守明笑眯眯道:“夫人客氣。”
一轉頭,看見荼荼和義山都笑眯眯望著她,唐夫人自個兒不好意思了,抬抬下巴示意他們看西邊。
“那邊是什麼熱鬨?那些少爺小姐怎麼都跑過去了?”
錢守明笑道:“那是一群公侯少爺在打馬球呢,熱鬨了有一會兒了,小的領少爺小姐去瞧瞧?”
珠珠立馬蹦起來了:“要去要去!”
錢守明喚了個小兵過來,領著唐夫人和下人們去找帳房,自己帶著上官家的少爺小姐往校場那邊去了。
唐夫人追出兩步,不放心地吩咐著“義山帶好妹妹們”,唐厚孜“哎”一聲,脖子卻已經伸得老長了。
老遠就能聽到校場上如雷的馬蹄聲,各家小廝扯著嗓門兒搖旗助威,一群青年才俊正在打馬球。
場地不算大,比後世足球場稍微大點,十幾匹駿馬在場上疾馳,被馬蹄踩爛的土灰濺起二尺高,還不等拂上貴人們的衣,就被灑水潑落下來。
這些十來二十歲的少爺們,模樣大多秀致,沒幾個膀大腰圓的。
馬背上都拴著黑、綠兩色旌旗,是分了隊的,十幾個人爭一個
馬球——那馬球小得可憐,隻有男子拳頭大小,鞠杖不過一米長,騎在馬上得彎腰才能夠著球——所以最高明的玩法是擊球精準,每一杖都連貫,叫球不落地。
珠珠啊啊叫著:“我看不清!”
唐義山:“我也看不清。”
唐荼荼到底是末世荒野裡走過三年的,她動態視力不錯,彆人看熱鬨看氣氛,她能從這急速的運動中看出丁卯來。
“籲——”
一聲悠長的馬哨之後,一匹油光鋥亮的蒙古馬劈山分海般從馬堆裡衝了出來,馬背上的人折腰一抄,球就蹦起來了。
唐荼荼“喲”了一聲,目不轉睛看起來。
騎著那匹大黑馬的人,可不就是二殿下嘛!
場上一群少爺騎術都了得,可這一人一馬卻最顯眼,眼疾手快,擊球迅如閃電,把馬球從東球門一路朝著西球門運去,滿場十幾根鞠杖亂甩,愣是誰也碰不著球。
唐荼荼看樂了,這哪裡是八對八,分明是一打十五!
蒙古馬個頭大,這畜牲又恰恰是它那批野馬群裡的王駒,比一般馬還要高出一尺,偏又四蹄如飛,脾氣暴,在亂馬中橫衝直撞,擠出了一條道來。
一群公子哥們駕著馬東奔西走,紛紛避讓,想上來攔截,可鞭著馬跑不得五步,便又慌忙勒韁,怕跟蒙古馬的結實身板撞到一塊去。
馬背高,更考驗球技,二殿下就是那個連擊幾十杖、馬球不落地的神人。
眼看著他離對麵球門隻剩二十步了,兩邊王侯少爺們吆喝著“攔住,趕緊攔住——”,熱血上頭,全忘了尊卑,不要命似地從兩邊夾擊,跑在前頭的兩人抄起鞠杖,攔在他必經之路上,生生搭了個拒馬杠出來。
唐荼荼豎起脖子,眯眼仔細看,心說:可惜了,前路被堵,隻能躲了。
誰知晏少昰狠狠一勒馬韁,一杖把馬球挑飛上天,那馬知他心意似的,猛地後腿發力,縱身躍起,從“拒馬”上高高跳了過去!
他下裳闊擺獵獵鼓風,等馬四蹄落地後,才穩穩當當地坐回馬鞍上。
校場上的看客們各個熱血賁張,呼聲震天。
可挑
飛到空中的馬球,也是兩方爭搶,黑旗對手在球落地前擊了一杖,這沒人巴掌大的小球一蹦躂,蹦到離二殿下一個馬身還要遠的地方去了。
——這是丟了球了。
晏少昰飛快繞韁於手臂,半個身子彎折到快要跟馬肚齊平了,大展開的長臂加上鞠杖,他硬生生用杖梢把那蹦遠的球撈了回來,又憑借著腰力,與手上那一條韁繩借到的丁點力,重新直身坐了起來。
好腰好腿好身段,唐荼荼看笑了。
晏少昰重新調整位置,又一杖,球嗖叫著,飛入了小小的網兜裡。
身後黑綠兩旗十幾匹馬,也分不出敵我了,撞得一片人仰馬翻,一時間馬嘶人嚎,灰土蕩了滿天。
隻二殿下一人,乾乾淨淨地騎在馬上看著他們,大笑起來,難得顯露出少年人的熱血和意氣來。
一場騎術與馬戰的激烈對抗賽,讓他玩出了千裡走單騎的味兒,絲毫沒借隊友之力,從頭到尾,球都沒離過自己手。
身後的公侯少爺們好半天才拉拔著站起來,饒是關節上都穿了護具,還是疼得齜牙咧嘴的,一邊叫苦連天。
“快來人!拉二殿下下去歇歇,要麼拉五個校尉給咱們添人,這怎麼能打!”
又苦著臉招呼他:“二殿下騎術一絕,您快挑幾個將軍跑馬去吧,且叫我們幾個雜魚自己練練手,省得後兒在皇上麵前丟臉。”
晏少昰暢快大笑,自己下了場,放他們去玩了。
唐荼荼看得熱血沸騰。
她要是騎術好,自己就敢扮個男裝上場去玩。可惜她隻在張家屯學過幾天的騎馬,一爬上馬就心慌,屁股能坐穩當、馬蹄噠噠地跑兩圈就不錯了。
她盯了有一會兒,廿一看著了,仰頭給他家主子指了指。
晏少昰收韁籲馬,掉頭望來一眼。
他臉上的笑還沒卸下去,一身淋漓大汗也不顯得狼狽,十分灑脫。
回頭這一望,頭頂玉冠、袍上纁線、腰間的蹀躞帶、鞋麵上的金繡線,全反射著煌煌金光,整個人渾似第二個太陽。
唐荼荼心跳斷了兩拍。
又“噗通”、“噗通”,緊鑼密鼓地續
上來。
作者有話要說: 昌平世澤,亞聖家聲/常山驕子英雄膽,鬆雪道人絕妙書——摘自姓氏楹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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