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夫人啼笑皆非:“長得直眉楞眼的,這醜兔子,越養越肥,可臭了。”
“那就烤著吃了吧。”唐荼荼想也沒想,她抱都抱回來了,圓了“來年錢滿盈”的吉利,她就不在意兔子去向了。
她看動物,還是末世那一套,不管瞧見什麼活物,腦子裡先自動按照滅絕、瀕危、無危幾個物種保護等級分個類。兔子這樣一生一窩的,不在她的憐惜範圍之內。
“養!姐我要養!娘,我自己養,不用你們操心!”
珠珠抱起來不撒手了,沾了一身臟兮兮的,不知道是土還是糞。胡嬤嬤膈應得直嘬牙花子,打了兩盆水給兔兒洗澡去了。
芳草帶著仆婦領了膳回來,提溜出去兩個食盒,帶回來三個。
她細聲細氣地咬穩措辭:“我回來的路上,遇著了公主殿下身邊的女官,說他們今兒打著了獵,送咱們兩道菜嘗嘗稀罕。”
送來的菜是一道烤山雞,一道小炒兔肉,烤雞肉片得勻稱,飽蘸了濃鬱的醬料和蜜香;深盤底下窩了一圈小小的野雞蛋,是清燉出來的,味兒特彆鮮。
不知是今兒有多少倒黴蛋,被滅了滿門。
唐夫人夾了一個嘗了嘗味兒,留出半盤子來,讓仆婦給老爺少爺送去了。
她又是感動又是欣慰:“公主當真有心了。荼荼呀,等隔天挑個空當,公主再喊你過去了,你帶上娘一起去,我給殿下見個禮,隔著簾子拜一拜也行,方顯得咱家知禮。”
“再說吧。”唐荼荼含糊應了聲。
芳草摁了摁心口,覺得天都快塌了。
這片內林也叫鹿場,裡頭的哨所都備有寢具,吃喝盥洗用具一應俱全,方便貴人們留下來暫住,能嘗嘗夜宿山林的樂趣。
一群公子哥們各帶了護衛,進了林子也就是吃吃喝喝,玩玩樂樂。
褚泰安的馬
背上掛了兩隻野鴨、一頭猞猁,他腰間的蹀躞帶上拴了短匕、針簡、火石等七事——火石不會用,短匕沒開刃,隻是一排鑲金嵌玉的漂亮裝飾品,就這麼叮呤當啷地回了哨所。
野鴨和猞猁都是侍衛們打來的,掛他馬上,是為了給少爺臉上添點光。
四體不勤的公子哥們都是這做派,一群少爺們心照不宣,帶回營地去糊弄傻姑娘們,給自己添幾分“英武”的光環。
兵部侍郎家的少爺狄叡,也正好這時候打獵回來了。他獲獵頗豐,身旁侍衛的馬背上又是青羊,又是羚牛,剖膛清洗得乾乾淨淨,死不瞑目地掛在馬背上。
褚小公爺臉上笑一僵,知道他肯定要來尋自己晦氣。
他坐下的大宛馬常年圈養在家中,吃的是黑麥草,配上豆子玉米的精飼,一年到頭出來放風的機會少得很。這馬沒見過世麵,乍一出門,連野草都稀罕,垂著脖兒,遍眼瞅著綠草去啃。
褚泰安“啜啜”兩聲,牽著馬韁拽一拽,那馬就直起脖子來了,溫順得不得了。
“這什麼玩意?養頭驢都沒這麼窩囊。”
狄叡多看一眼都嫌惡,又去瞧他馬背上的那頭猞猁,戲謔地笑了,這內林除了雞鴨就是兔兒,難為他能找著這麼大一頭貓。
狄叡是兵部侍郎家的庶子,其生母是個異域舞娘,早早沒了,記到了正室夫人名下養,也算是蹭了個嫡出。
他長了一雙丹鳳眼,斜眼看人時成了吊梢眼,人就顯得陰沉刻薄。
他是為數不多的入過許灼灼雅室的男人,豪擲千金才進得門,進去了,聽聽琴說說話,從未敢唐突佳人。
每回,狄叡一提起要為許灼灼贖身的事,那雪雕玉砌一樣的人兒就濕了眼睛,垂淚漣漣,勸他不要忤逆家裡,說“奴家寧願在火坑裡待一輩子,也不願意看公子和爹娘離心”。
這樣好的姑娘……
一想到灼灼被他糟踐,狄叡心裡就冒火。
“小公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膽子指甲蓋大,在這小林子裡頭抓貓兒玩,真有你的。”
褚泰安深吸一口氣,掀唇就要罵架
。
“叡兄說笑了!”沈樂天忙替他二人打圓場:“是我身子弱,中了暑氣,拖累了泰安的腳程——叡兄是想問灼灼姑娘是吧?我也關切著呢,再過兩日,泰安就放她出來了,到時候咱們給灼灼辦個接風宴……”
——過兩日就放出來了?!還不是被他玩弄過了!
狄叡剛從獵林裡出來,一身血還是滾燙的,被這一句激得暴怒:“你又是個什麼玩意?讀遍聖賢書,當得褚家一條好狗!”
火氣盤桓心口,橫衝直撞地要尋個出處,狄叡一鞭子朝著沈樂天麵堂抽來,沈樂天驚駭地瞪直了眼睛。
那條鞭子卻沒抽到他臉上,狄叡似出手前心裡就有數,當空甩了道淩厲的鞭花。饒是如此,也把沈樂天嚇得腳一軟,差點跌坐在地上。
褚泰安當即蹦了三尺高,他摯友不多,僅存的這幾位都是打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伴讀伴讀,伴著伴著就成了兩肋插刀的朋友。
他把沈樂天往自己身後一拉,挺著胸脯罵上去。
“你個父閹母婢的狗趴子,滿嘴噴糞!你再動一下鞭子!爺抽你個滿地找牙!”
兩邊侍衛手都扶在了刀上,狄叡陰沉地盯了他一眼,到底怕這混子跑皇帳跟他姑父告禦狀去。於是一折馬鞭,皮笑肉不笑地一拱手,敷衍地道了聲“得罪”。
他是將門出身,其祖父為掌管三省軍務和糧餉的薊遼總督,老太爺於去年年初,染了一場風寒後半身偏癱了。其父是狄家長子,含淚為老太爺乞了骸骨,送回老家安養晚年。
家裡的頂梁柱垮了,合該沉寂下來。
可同年四月,他父親擢升兵部左侍郎,離尚書部首隻差一步,妥妥的將來留好的位置,隻等著老尚書卸任。
到了年尾,又趕上五皇子出南三所、入國子監,狄叡名義上的幼弟被聖上點作了五皇子的伴讀,一時間風頭無兩,續起了狄家滿門的尊榮。
走前,狄叡落下一句:“內林都是娘兒們,你在這兒待著也不嫌臊,是男人就該進山,明兒咱們比獵,如何?”
一群公子哥麵麵相覷,都是一群看熱
鬨不嫌事兒大的主,起哄應了好。
沈樂天心一沉,隱隱覺得不妙,他們隻打算在內林玩一天,帶出來的侍衛不是什麼好手,好手都跟著褚家大老爺進山了。
這些人裡頭屬他的父輩官位最低,國公府留他在小公爺身邊,免不了有幾分要他跟在泰安身邊規勸的意思,防著泰安惹是生非。要是鬨出大事來,沒他好果子吃。
“泰安!不能應他!”他忙扯著褚小公爺,急得出了一頭汗。
可這激將法忒好使,褚泰安咬緊牙:“好,進山就進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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