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眼神交流片刻,都將目光放到正在哭的寧蓁身上。
黃衣侍女歎聲道:“姑娘,您這剛醒,藥都沒吃,又這般大哭,隻會傷了身子的。”
聽到她的聲音,寧蓁才緩緩抬起頭,淚眼朦朧中隻見一個嬌俏少女,熟悉的記憶瞬間回來。
“碧玉?”
碧玉對她輕輕一笑道:“姑娘還認得奴婢就好。”
隻要不是失了記憶,做什麼噩夢都沒關係。
碧玉與輕衣,二人皆是她的貼身侍女,曾與她形影不離,但後來……
那種恐懼和無助又湧了上來,她暗暗咬住唇瓣。
碧玉又從一邊桌子上拿起先前被輕衣放下的藥,對寧蓁道:“姑娘好受些就把藥喝了,您這身子還沒好呢,可彆再折騰自己了。”
寧蓁看了一眼一臉關心她的輕衣,又看了眼笑意淺然的碧玉,終是低了頭,張口喝藥。
藥有些涼了,卻還算溫熱,苦澀的藥汁在舌尖彌漫開來,讓她想吐,但兩人注視的眼神讓她忍住了要吐的衝動。
見她喝完了藥,二人總算滿意了。
“姑娘可還覺得有哪裡不適?若是有,奴婢這就去喚譚神醫過來給你瞧瞧,若是沒有,就早些休息,奴婢們都在外間守著,您有事就直接叫我們。”碧玉拿來擰好的毛巾為寧蓁擦拭手和臉。
寧蓁恍惚地看著她,問道:“譚神醫?”
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個人影來。
在她痛苦地在地上匍匐時,那個人如九天之上踏臨人間,睨視著滿地臟汙,隻搖了搖首道了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她拚命地想要爬到他的腳邊,想抓住他的衣角,想大聲向他求救,求他救救她。
可那雙白淨的鞋子卻在她永不能觸碰到的距離。
他隻是在一堆屍體中看見還在掙紮的她,輕輕哂笑道:“哦,原來還有一個活著。”
她聽到這話時是欣喜過望的,她想,他總歸是注意到她了,那麼,她是否就不用死了,畢竟,他是神醫,是被世人所稱為可醫死人肉白骨的神醫,所以,他會救她,也會救好她。
但她卻是想多了,因為他下一句話就直接將她從希望的雲端打到了無間地獄。
他說:“苟延殘喘,不過是更多幾分痛苦。”
說完,他再未看她一眼,轉身,拂袖離去。
她仍在地麵掙紮著,掙紮著,直到徹底斷氣,卻是死不瞑目。
回憶如同洪水猛獸,讓她禁不住身子發抖,她拽起被子蓋在身上,整個人都埋在裡麵。
“我困了,想睡了,你們下去吧。”
輕衣和碧玉相互對視一眼,便領命退下。
吹滅燈後,整個房間就是一片黑暗。
在被子裡悶了許久的倪蓁終於露出頭,大口地喘著氣。
她還是想不通,那個時候他為什麼不肯救她。
他說他們死有餘辜,可是她有什麼錯?她究竟做錯了什麼要經受那樣的下場?
一切都是沈皎帶來的,這所有的罪惡源頭一切都是沈皎帶來的,如果,如果她沒有進府,那麼一切會否有所不同?
這樣想著,困意漸漸襲來,她竟真的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夜還很長。
但這長夜裡,睡不著的人還很多。
比如,為她們口中談論的那個人,譚神醫。
——
幽黃的燭火下,身著素衣的年輕公子正在翻閱著一本書簡,他看得很細致,從頭至尾一字不曾落下,許久才翻一頁,泛黃的紙張即使保存得再好也難掩時間的痕跡,夜風透過半開的窗子吹進來,燭光微動,帶進一絲涼意。
“公子,夜深了,該休息了。”房外守著的小仆出聲勸道。
維持一個動作太久,脖子都有些僵硬了。
聽到喚聲,譚子卿才抬起首來。
看了看已經燃掉大半的蠟燭,心道,的確是不早了。
不過,這會兒,沁香苑裡那位應該已經醒過來了。
輕輕抿唇,合上書本,起身去關窗戶。
抬頭看了眼很是皎潔的月色,譚子卿的手指在窗楞上輕敲兩下。
一個混亂不堪,沒有章法和禮義廉恥的世界。
被動地沒有任何決定和選擇權的弱女子,當真是可悲又可憐。
而重活一回,不知道她又會選擇怎樣的法子來讓自己徹底逃脫那罪惡深淵呢。
他真的,拭目以待。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隻是過渡,沒有詳細交代女主的經曆。
rou&wen女配你們懂的,其實我覺得rou&wen裡的女主女配都挺慘的,當然我指的是被強迫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