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連歌,我再也不要理你了,便是日後你來求我,我也不要同你說話了,我絕對,絕對不會理你了!”
十二三歲的少女,還是豆蔻年紀,卻是雙手握進,揚著小臉,對著那平靜無波的荷池氣惱抱怨,嘴裡雖道氣哼哼的,但是眼裡卻早已盈滿水霧。
但她終歸是罵不出彆的話來,除了會說不理他了,就再無新詞。
腦海裡想著先前見到的那一幕,心裡就揪的生疼。
那種感覺,就好像是,原本確確實實是屬於她的東西,卻突然被不知從哪冒出來的人搶走了,他不再屬於她,隻是這麼一想,整個人都難過的不得了,偏偏她還無處去鬨。
最終隻得跑來這裡,一個人偷偷的生悶氣。
喊得累的,她終是委屈地蹲下身子,雙臂抱膝,瞪著一雙眸子怔怔地看著水麵。
水裡倒影著麵頰有些許嬰兒肥的少女,眉眼清秀,卻是眼睛紅通通的,鼻子也紅通通的。
“滴。”
一滴透明的淚珠落入水麵,泛起點點漣漪。
接著便是一滴,兩滴,三滴……
接二連三的淚水讓她麵前那點平靜的水麵終於不再平靜。
少女委屈的哭聲越來越大,卻是怎麼也收不住了,索性將臉埋進膝蓋中,放肆地大哭起來。
哭得久了,忽而麵前的池子裡落雨聲點點,冰涼的雨滴打在她的身上,她才怔怔地抬起頭,雙眼 被泥濘的淚水打濕,帶著一絲迷惘。
真糟糕。
這老天也著實是在笑話她一樣。
見到她這般傷心的哭泣,居然也跟著下起雨來。
她愣了一會兒,心底的那股悲傷又被這不好的天氣勾起來了,非但沒想著去避雨,反倒更是委屈連連地哭出聲來。
一時,眼淚和雨水混在一起,完全分不清誰是誰了。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將她拉了起來,在她還有些懵的時候,人已落入一個溫暖的懷中。
她怔怔地抬起頭,有些呆呆地望著麵前的人。
是熟悉的眉眼,清冽的氣息將她環住。
隻是此時他的溫柔不在,麵上儘是冷淡。
“下雨了,也不知道要躲一躲?”
他這般說著,打量了她狼狽的樣子,不由分說地皺了皺眉。
身上的衣裳被打濕,頭發也粘膩地貼在臉上,原本脆生生的小姑娘,這會兒倒看著可憐兮兮的。
說好了再不理他的。
可是這會兒看到他,分明又是委屈的很。
她扁起嘴,帶著哭音:“連歌……”
一見她這般可憐的模樣,好不容易冷起的臉終是鬆了鬆,他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伸手將她攔腰抱起,又騰出一手撩起寬大的衣袖替她遮著雨。
少女下意識地伸手環住他的脖子,整個人像隻小兔子一樣縮進他的懷中,悶在他的衣襟裡, 先前哭的太過厲害,以至於這會兒肩膀還在一抖一抖輕抽泣。
紀連歌將她抱進了不遠處的亭子裡,這才將她放下來。
亭子外麵仍舊是雨聲連連,似乎下的更大了些。
她身上濕透了,他看上去也並未好多少。
許是出來的匆忙,誰都沒料到這原本還是豔陽高照的天氣,就這麼一會兒功夫就下起了雨來。
但他雖然被打濕了衣衫,卻仍舊是風度未減。
黎清予咬著唇偷偷瞧他,心裡仍舊沒有自我地想著,真是好看的緊。
可是,隻要一想到他不久前還同另一個女子抱在一起,那般親昵,她心下立馬又是烏雲翻湧。
眼瞧著少女片刻功夫臉色幾變,清明如他,又怎會猜想不到她的心思如何。
她立即往一旁退開了兩步,離他遠遠地,才扁著嘴將頭轉向另一邊。
她每回同他置氣,都是如此,可見是真難過了。
“你先前可是……”
“我才不要跟你說話!”
他一語未完,她就氣哼哼地打斷,咬住下唇的貝齒用了些力氣。
剛剛才停息的眼淚,這會兒又不爭氣地湧出來。
“我討厭死你了,討厭你……”
她這般說著,眼前已是迷蒙了一片。
紀連歌低眸看她許久,終是上前一步,柔聲喚她:“阿四。”
他剛上前一步,她就迅速往後退去,儼然要同他岔開距離。
“彆過來,也彆再碰我。”
黎清予咬緊下唇。
腦海中閃現而過的,是他環著黎清容的手,骨節分明,修長好看。
便是貼在女子耳畔的唇色,也是那樣好看。
可是,他居然同黎清容那般親密。
他居然……
難受。
她在第一時間,就想也不想地轉身逃離了。
不想,再原諒他。
永遠都不要原諒他!
她這樣想著,但眼淚卻是極不爭氣的怎麼也止不住。
他怎麼可以讓她這樣難過。
怎麼可以……
“阿四,你瞧見了什麼。”
出乎意料的,紀連歌卻並沒有急著安撫她,也沒有急於解釋什麼,而是甚為平常地問她,瞧見了什麼。
黎清予梗著脖子,眼眸裡除了淚水,便是委屈。
“我什麼都沒瞧見。”
沒看見他和黎清容耳鬢廝磨,親密纏綿。
沒看見那般陌生的紀連歌。
她不認識那個人,他絕不是她認識的紀連歌。
聞言,他卻是嘴角輕扯,笑意極淺。
“阿四在氣什麼,是覺著心裡頭難受,還是。”
還是什麼,他沒往下說。
黎清予有些怔忡。
“可是玩夠了?”
半響,他淡淡地開口,眼神輕輕掠過她。
玩……
他指的是什麼?
不知為何,黎清予突然就想到了不久前的事情。
那是她因為一些小事再同他鬨彆扭,她總覺得他不太關注她,他的所有空閒幾乎都是給了那滿房間的書,她覺得受到冷落,心裡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