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要穿這件麼?”銀杏伺候著她梳妝完畢,拿著一件衣裙給她瞧。
黎晚順著她的話語看去,那是一件衣料精細,款式雅致的白裙,也是她最喜歡的一件,平日裡若無重要的場合,她是不舍得穿的。
她本就生的清水芙蓉一般,外表看的嬌柔可人,最適宜穿這樣的衣服,這樣才能更襯的她氣質出眾,不染纖塵。
她從來都懂得利用自己的一切優勢,將它們發揮到極致。
但今天,她突然就不想穿這件了。
“不要這件,換那件素色的。”
“姑娘?”銀杏有些不解。
她們姑娘什麼性子她最是了解了,平日裡隻要一有機會總要跟大姑娘一爭高下,大姑娘是正經嫡出,是老爺夫人捧在手心裡寵大的,自是樣樣都是頂好的。
若說她們姑娘是水,那大姑娘就是火。
她強勢而又高踞,有她自己驕傲的資本。
今日是皇貴妃的生辰,依著皇上對貴妃的寵愛,這生辰自是要為她大辦一場的。
於是京中有頭有臉的達官顯貴的家眷幾乎都被邀請入宮,為貴妃慶生辰。
以她們夫人的身份,自然也在邀請之列。
連帶著一乾姑娘小姐,也要一同入宮的。
而對黎晚來說,她能夠接觸上位者的機會本就不多,平日裡便是參加那些宴會,也都是一些小官之戶,算不得大台麵。
至於她的嫡母,倒是有很多入宮的機會,可她從來都隻會帶著黎子衿,不會帶著她們這些庶女,更彆說是她這個令她厭惡的庶女了。
“這件會不會太素了,若是穿它入宮,怕是會……”
“怕什麼。”
黎晚知道銀杏沒說完的話中含義。
無非就是怕她穿的太寒酸,被人取笑。
黎晚倒是不怕被誰取笑。
隻不過她的嫡母肯定是不會喜歡的。
“就這件了。”
她不理睬銀杏的話,做了決定。
——
黎晚似弱柳扶風般出現在府門前。
正對上她的嫡母齊氏,以及盛裝打扮的黎子衿,當然她們身後還有一眾鶯鶯燕燕。
她的三個庶妹。
黎晚姍姍來遲,自是引得眾人注意。
齊氏不算年輕,但是保養得不錯,今日穿著一身寶藍色的錦衣,倒是襯得她皮膚白皙,氣色極佳。
一旁的黎子衿,同樣一身華服,但是顏色樣式相較齊氏都顯得年輕許多,麵皮細嫩,顏色極好,這樣一打扮,端的是明豔動人。
而她的那三個妹妹今日也都算是盛裝打扮了。
隻不過她們年紀還小,身量還都沒長成,瞧著倒是沒有黎子衿的出彩。
這樣一番看下來,倒隻有她,素衣清簡,顯得有些寡淡了。
齊氏看著黎晚,眉頭一皺,厭惡的表情幾乎都不遮掩。
“今日是何日子,還用人提醒?若是不在意,大可不必非要跟著。”
一句話,沒有明著數落黎晚,但她說的是誰,大夥心裡都明清的很。
黎晚麵色微變。
“母親教訓的是,是女兒來遲了。”
黎晚低眉認錯,那一句母親讓齊氏眉間更冷。
她平素從不讓她喚她母親,但在外時,尤其像今天這樣的重要場合,她卻必須要承著她這一句母親,誰知道她心裡有多膈應。
“嗬,來得這樣遲,不知道的還當你照著天仙打扮呢。”
黎子衿斜著眼從頭至腳打量她後,嘴角冷笑上揚。
黎晚這人她可是太過了解。
平日裡總裝的小白花一樣,最會察言觀色,抓住一切對她有利的機會。
也不知今日是怎麼的,竟穿的比平常還不如就出來了。
難不成又要來個苦肉計?
不經意又想到數日前杜思寅對她說的那些話,心下便又是一陣反胃。
黎晚的那些花花腸子,也隻有杜思寅這樣沒腦子的才會著了她的道,不過就是個男人,若是心不在她這裡,她也不稀罕要。
隻是黎晚做的這些總歸是成功地膈應到她了。
果然不是個省油的燈,這樣的人,若真讓她得了勢,那還能得了。
當然,她的這一番想法,旁人是不知曉的。
齊氏見天色不早了,就攜著黎子衿一同坐上了馬車。
剩下的幾個庶女坐上了後麵一輛。
黎晚扯了扯衣袖,對黎子衿先前嘲諷的話語則是全然不在意,然後提著裙擺,也上了後麵那輛馬車。
她們到底是庶女,沒有資格和夫人嫡女共乘一輛馬車。
等眾人都上了車,馬車便開始往前行駛。
黎晚坐在車內,安於一隅。
三個庶妹都拿目光打量她。
不知前頭那輛車裡是什麼情況,總歸她這輛車裡,眾女是各懷心思。
雖然同為庶女,但黎晚和她們其實是不親近的。
原因很簡單。
就算都是庶女,她的生母也比她們的生母要更為低賤。
更彆說,齊氏對她那樣厭惡,隻要是有腦子的,怕是都不會上趕著去觸齊氏的黴頭。
當然,她們不願跟她交好,黎晚也不願搭理她們就是了。
——
皇貴妃崔氏,如今正當花開正盛的年歲,年紀輕時就入了宮,嫁給了皇上,早早便為皇家添下一個皇子,這也讓她的地位在宮中越發穩固。
母族位高權重,她的兒子又是人中龍鳳,而她自己也頗得聖寵。
這樣看來,一個女人的最風光也不過如此了。
但崔貴妃心裡始終有個解不開的疙瘩。
今兒個是她的生辰,她自是心情極佳的。
她今日穿了一身前頭新做的宮裝,錦緞華服,雖不是皇後正裝,卻也不落分毫了,由此可見當今聖上對其的寵愛程度。
雖然還沒有明確給她一個身份,立為皇後,但實際上她在後宮裡的權力地位,已然等同皇後無異,隻是到底還差了那一個名頭,終究是不能圓滿。
崔貴妃看著銅鏡裡映出的人影,拿過一旁的金簪欲要插入發間。
這時一隻修長的手接過她的手中簪子,動作輕緩地將那根金簪插入烏墨般的發髻中。
“娘娘當真是容色無雙,令百花失色。”
帶著笑意的話語落在身後,惹得崔貴妃一陣失笑。
她轉過臉,抬手打掉肩上的手,佯怒道:“混小子,又將不知從哪學來的流氣用在我這,再敢胡言亂語,小心叫你父皇聽見,又怪你不學好。”
說著她就把手搭在那隻骨節分明的手中,由著他站起身來。
“母妃。”
男子眼梢含笑,當真是生的一副俊秀好模樣。
“兒臣不過想說兩句好聽的,討今日的壽星公開心,瞧您這話說的,好像兒臣向來都是不學好一樣。”
崔貴妃看著她這個唯一所出的兒子,便是麵上輕哼,眼裡也滿是寵溺。
“你呀,就知道跟我這耍貧嘴,一旦到了你父皇麵前,又變了一個性子。”
聽她提及皇上,容凐麵上笑意未減,隻是仍舊如常道:“父皇那裡,有四哥便夠了,兒臣隻需每日閒散享樂,安度此生足矣。”
崔貴妃聽到他這樣說,雖說沒想著讓他去當太子,爭皇位什麼的,但心裡總歸是有些歎息。
她這個兒子生了這副閒散的性子,怕是天生就跟皇位無緣。
她也不願強求了,隻要他能過的舒心快活,也就夠了。
“走吧,陪我一同去禦花園,這會兒,估摸著人都來齊了,你也該跟著去瞧瞧,鶯鶯脆脆的滿園子,我就不信還沒有一個能讓你瞧得上的,今兒個你可彆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