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完那些弟子,雲芥看向她身後的少年,他仍舊低著頭,從她的方向可以看到他壓低的纖長睫毛。
“師傅……”
軟糯的少年音落在耳中讓人沒辦法不去理會。
她壓下心中那點不自在,開口道:
“跟為師回去吧。”
說完也不去管他,直接就轉身離開了。
被她落在身後的人緩緩抬起頭,露出一雙漆黑的眸子,原本可憐兮兮的表情退去,唇角微微翹起。
即便是她重生了,但在麵對他時,還是沒辦法做到心狠手辣。
這樣,對他是最有利的。
很快,他收起表情,快步跟了上去。
——
“師傅……”
雲芥走在前麵,聽到後麵傳來少年有些膽怯的聲音,她低歎了一聲,停了下來。
轉過身,就看到她的小徒弟正站在那裡,右腿站立的有些不自然。
“怎麼了。”
她這樣問著,人也走了過去。
容肆在她伸手想碰他的腿時,小腿不自然地往後輕退,但卻被雲芥抓住了。
她把他按坐在一旁的石頭上,抬手掀開外衫,將他的褲腿捋了上去。
便見原本白玉般的小腿上有一條一寸長的血口。
雲芥眉頭皺了起來。
“怎麼弄的?”
抬眼,便對上一雙漆黑的眸子。
她有一瞬的失神,而後像是想到了什麼,手指微微蜷起,慢慢收了回來。
容肆似是看出了她的不自在,嘴角淺淺地彎起一個弧度,露出他一派很乖巧的笑容道:“師傅,我不疼的。”
雲芥聽了這話,眉頭皺的更深了。
明明早就該知道他是什麼人,了解他的本性,為什麼在對上他的時候,還是會情不自禁地受到蠱惑。
“等下回去上下藥吧。”
雲芥說完就要甩袖離開,但剛一動作,就覺得衣袖被人拉住。
她有些詫異地看向始作俑者。
就見美麗柔弱的少年眉眼低垂,微微扁嘴,細聲道:“疼……”
說完,緩緩抬起眼,睜著一雙盛滿水汽的眸子看著她。
“師傅,疼……”
雲芥好不容易硬起來的心一下子就軟了。
……
一炷香之後。
雲芥正彎著身動作輕柔地替容肆上藥。
藥膏沾上傷口的一瞬間,她能感覺到他整個人在一瞬間繃緊,似乎還伴隨著小小的抽氣聲。
“很疼?”
她抬眼,看向他。
他動作小心地搖搖頭。
雲芥眉頭微皺,直接把藥膏扔到他手裡。
“既然不疼那你自己來吧。”
“師傅。”
他直接抓住她的手。
“我,隻是不想讓你擔心……”
不想讓她擔心?
雲芥猛地回過神來。
她早就應該很清楚了。
他最會騙人了。
這是他慣用的招數,他就像吃定了她一定會心軟一樣,所以越到後來越肆無忌憚。
“容肆。”
她突然叫他的名字。
少年眼睛清澈乾淨,一塵不染地看著她。
“你在我身邊有多久了?”
“一,一年零十四天。”
而後似乎不確定地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過了今晚就是一年零十五天了。”
說完笑著看向她。
“好像過得很快呢,但在師傅身邊一點都不會覺得時間過得快。”
雲芥漠然地看著他。
“是嗎。”
“你連這都記著。”
“那是自然的。”
他低眸,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跟師傅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會記著。”
“為什麼。”
“嗯?”
雲芥緊緊地盯著他。
“為什麼要記著。”
“因為。”
容肆微微彎起唇角。
“是師傅啊。”
……
最後,雲芥是努力忍著不讓自己吐出來,倉皇而逃。
房間裡,隻剩下容肆一人。
原本白皙孱弱的少年,在看到那個女子捂嘴逃跑時,露出了淺淺的笑。
他其實是能理解她現在的感受的。
畢竟,她是因為他才喝下了那碗毒藥,雖然並非他親自授意,但是她的死的確跟他逃不開關係。
所以,她會惡心。
那種窒息到喘不過氣來的感受。
隻有死過一次的人才會懂。
如果換一個人,可能重生後的第一件事,便是把他這個禍根鏟除吧。
可惜,他早就了解清楚她的性子。
比任何一個人性子都要軟。
最重要的是,對上他,她永遠狠不下心來。
實際上,就算她前世是死在他的手上,說到底,她也沒有因為這個原因真正恨過他。
她唯一恨他的是,她引狼入室,不單害了自己,還害了整個師門。
所以,她現在的想法就是,遠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