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雅語給薛翃的目光掃到,略愣怔了一下,然後說道:“道長何必這樣問呢,雖然是禦貓,但公主是皇上親生的骨血,自然是不能相提並論的。”
薛翃聽了回答,這才目光轉動,看向康妃夏英露。
康妃見皇後是如此回答,豔麗的臉上流露不忿之色,但她再恃寵而驕,也不敢在皇後麵前逾矩。
夏英露將靈仙祝壽紋的雲錦袖子扯得變了形,磨著牙道:“你這大膽的道姑,無名無分,雖然是方外之人,卻也不過是一個庶民罷了,進了宮,就該守宮內的規矩。你卻竟敢在這裡大放厥詞,那丹藥自然是可以再煉製,對公主的病也並無大的妨礙,本宮也沒說禦貓比公主重要,隻不過本宮看禦貓吃藥死了,懷疑那藥有毒罷了!也是關懷公主的意思。”
薛翃道:“若娘娘也是關懷公主,那就好辦了,隻要讓太醫驗一下那藥裡到底有沒有毒,不就水落石出了嗎?”
何雅語聽到這裡,便對貼身的嬤嬤道:“去看看,太醫們可查出來了?”
原來自從康妃的貓毒發身亡後,皇後便立刻叫了太醫院的太醫仔細查看,這會兒隻怕已有了結果。
不多會兒,兩名太醫從外走了進來,跪地行禮。
何雅語問道:“那禦貓到底是為何而死?”
其中一名道:“回娘娘,那禦貓的確是因為吞了藥丸而死。”
夏英露瞪向薛翃。何雅語問道:“那麼,藥丸有沒有問題?”
太醫道:“娘娘,這保命丹本來就是《魯府禁方》上的禁藥,本身是帶有小毒的……所以起先沒有人敢給公主用藥,但是隻要用的得當,人就不會出事,而且看和玉道長的安排,隻給了公主兩顆,且公主先前已經服了一顆並無大礙,所以這藥丸沒什麼妨礙。”
皇後看向康妃,康妃皺眉:“你確信這藥沒有不妥?”
太醫頓了頓,道:“禦貓之所以會出事,是因為藥丸裡有蠍子,朱砂,天麻等,動物體型小,所承受的毒量跟人也不同,所以禦貓才禁受不住,但人吃了藥是不會有事的。”
皇後道:“這麼說,這保命丹也是道長對公主的對症下藥了?”
“臣等是這麼想的。”
皇後道:“既然如此,事情已經查明了,不過是禦貓誤食致死而已,康妃,你也不必過於悲傷。更加不要再鬨了,和玉道長也是為了治好公主的病。”
康妃見已無法繼續,便站起身來,她走到薛翃身旁,近距離打量著她:“聽說你當著麗貴人的麵曾說過,一定會治好公主的病,治不好就拿命來抵,可是真的?”
薛翃道:“是真。”
康妃道:“敢用禁藥,你也是夠膽了,公主的病還沒治好,本宮的貓先給你弄死了。你可要好好記得,倘若食言而肥,到時候本宮可不饒你。”
薛翃道:“多謝娘娘提醒,貧道自然記得。”
康妃仍是氣不忿,下死力地瞪著薛翃,好像要替愛貓把她咬死。
薛翃瞥著她,淡聲道:“請娘娘彆靠貧道太近。”
康妃更加吃驚:“你說什麼?你真是越發的……”
不等她說完,薛翃道:“先前我去鎮撫司給一位患了瘧疾的囚犯看病,回來後本要先沐浴更衣,可是聽人傳的急,便直接來了,怕身上沾著病氣,對娘娘不好。”
話音未落,康妃已經倒退了三四步遠:“你、你這混賬怎不早說?”她掩著口鼻,臉色大變。
薛翃道:“不過皇後跟娘娘都是聖眷正隆的貴人,未必會那麼運氣不好。”
康妃指著薛翃,卻說不出一句話,隻死死地捂著半邊臉,回頭悶聲道:“娘娘,臣妾先告退了。”
不等皇後回答,便狠瞪薛翃一眼後便匆匆出殿而去。
何雅語臉上也有些忐忑之色,卻還算鎮定:“請道長落座說話。”
薛翃道:“貧道身上醃臢,就不坐了,娘娘可還有什麼吩咐?”
皇後和顏悅色:“方才讓道長受驚了。皇上從來甚是寵愛康妃,所以才賜了她那隻貓,她平日裡愛逾性命,這會兒自然是痛不欲生,隻怕還要去皇上那邊訴苦,倒是不知皇上如何處置此事了。”
薛翃道:“若是皇上責怪,貧道自然領受,隻是皇上是英明之主,隻怕不會怪罪。”
何雅語笑道:“你說的很對,本宮也是這麼想的。隻是本宮怕你為難而已。你能想得開就最好了。”
薛翃淡看她一眼:“方才康妃娘娘聽說貧道才從鎮撫司回來,便唯恐避之不及,皇後娘娘不怕嗎?”
何雅語道:“正如道長所說,本宮也不信自己運氣不好到那種地步,再說,就算真的……那也有道長在,自然可以禳病解災的,本宮說的可對?”
***
薛翃離開梧台宮的時候,正太子趙暨在內侍陪同下過來給皇後請安。
第一眼薛翃幾乎沒認出來。
一彆經年,趙暨突然長高了很多,輪廓裡已經隱隱透出了幾分跟正嘉類似的味道,也許是貴為太子,他不再像是先前一樣氣質畏縮,一雙眼睛裡透出令人不容小覷的銳色。
曾經是跟自己極親近的孩子,薛翃曾把他當作半個兒子來對待,但是現在一切都已不同。
雖然明白,但目光仍是忍不住會落在趙暨的臉上身上。
眼見趙暨一行人越走越近,薛翃往旁邊站住,等太子先過去。
就在趙暨走到她跟前的時候,少年卻停了下來。
那雙跟正嘉有三分相似的眼睛落在薛翃身上,趙暨問道:“你就是給寶鸞公主看病的和玉道長嗎?”
他的聲音也變了,不似先前的稚嫩微弱,也不像是個少年人所該有的嗓音,帶著點奇異的低啞。
薛翃道:“回太子殿下,正是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