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好笑,在火堆前回頭,朝他招了下手:“來。”
他走過來,蹲到我身邊,順手往火裡扔樹枝。
我從懷裡掏出個小果子,趁他不注意塞進他的嘴裡:“我白日在那邊發現了棵果子樹。”我見他眉頭一頓,沒忍住哈哈笑了起來,手搭上他肩膀,問他,“酸嗎?”
招財呸了聲,把咬了口的果子直接吐到了火堆裡,火苗躥了一下,又縮回原樣,他似氣笑:“酸死了。摘的野果子也不知道有沒有毒,就往我嘴裡塞。”
我哈哈樂,捏他臉:“你都是鬼了,還能被毒?”
他轉頭,作勢要咬我手指:“自己不敢吃,拿我試毒?”
我抽回自己手指:“有沒有毒你吃都沒事,你試了也沒用。”
招財又往火堆裡添了把枯木:“我越看溫稟越煩,真搞不懂,我與他怎麼會是……”他頓了下,吞掉了後半句話,後又意味不明地歎了一聲。
我打了個哈欠,往後一倒,跟他說我得睡會兒,讓他幫我看著。
招財應了一聲。
我一直時醒時睡,一夜都不怎麼舒服,直到天剛露白,地上火堆已熄滅,留了一地黑灰,我從地上起身伸了個懶腰,到篷前去喚醒那傷者。
進到篷裡,蹲下來喊了幾聲發現沒有反應,我掀開薄被,才發現這人臉已灰白,不知何時死了。
我心下哀歎,盯著這張夜裡還在同我分享童年趣事、和未婚妻的臉龐沉默了許久,心下知道事情已往壞的方向變去了。
我把屍體連同被子一起在空地上燒了,火劈啪地燒了許久,嫋嫋上升的黑煙又引來了溫稟。
他站定在我昨日讓他停住的位置,沉默地等著我這邊的火光燒儘。
我讓他多留幾日食物放在遠處,我待會兒去拿。告訴他我這邊傷者死了,讓溫稟注意讓驛站中人不要隨意到我這來。
溫稟抬步朝我走來。
我連連喝止,他一點不聽。
“他既死了,你若染病,誰來照顧你。”他步子不停。
“溫阿倫,你給我站住。”我氣不可遏。
溫稟步子一頓,人已經離我數丈遠,我能見他臉上沉鬱表情,他麵沉似滴墨,上上下下都寫滿了固執二字。
我氣道:“彆說我身強體壯,不一定會病,若我真病了,我再傳給你,你再傳給你侍從,大家一起都倒了,誰來照料誰?”
溫稟表情有些傷心,嘴唇囁嚅片刻,低聲無措道:“我……不知該怎麼辦?我有些擔心,還有些害怕。”
我又心軟,朝他揮了下手,讓他不用害怕,告訴他,我身上附身的鬼說我肯定不會有事。
我好歹把人勸回去了,一回身,見招財靠坐在一顆石頭上,他手上還上下拋著幾顆石子,衝我搖頭:“我可沒說過。”
我唉了兩聲。
他又說:“我也沒法子救你,也沒法子讓你減輕痛苦,你會不會死我也不知道。”
我讓他趕緊閉嘴,我出來前,還答應我母親,我得全須全尾的回去。
可這世界大體有一種咒語便是好的不靈壞的靈,我到下午時,明顯感覺到自己身上發起了高熱。
招財在身旁端詳了我好一會兒,冰涼的手摸到我腦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