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脂(1 / 2)

這一覺,容見睡得很好。

雖然中途做了個噩夢,容見感到害怕,但那個夢持續的時間不算長,之後便睡得很安穩了。

睜開眼的時候,他的意識還不太清醒,偏過臉,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

那人穿著一襲緋紅色的袍子,容見抬起頭,看到他的臉。

金相玉質,蘭芳竟體。

在《惡種》的原文中,作者隻用這八個字形容過男主的相貌,沒有具體的描述,而不像彆的作者那樣,不厭其煩地為主角堆砌形容詞。

但對視之間,容見發現明野有一雙很漂亮的貓眼。

瞳孔是漆黑的,看向自己的時候,像一個幽深無底的漩渦。

恍惚間,容見說出很弱智的發言:“我是在做夢嗎?”

他尋思著自己雖然有些在意男主,這也是理所當然的,沒有人能穿書後不在意中的主角。但也沒到這種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程度吧。

還是白日夢。

明野挑了挑眉,有些漫不經心地說:“殿下,該上課了。”

容見怔了怔。

怎麼夢裡的人還會說話,不都是靠心靈感應的嗎……

明野聞言沒再說話,隨手推開了窗。

天光驟泄,容見身處昏暗的房間裡,又是才從睡夢中醒來,一時竟感覺到刺眼。

大約,並不是夢。

而自己剛剛說了一些夢中的蠢話。

容見抬起下頜,也沒問明野怎麼來了,隻想忽略之前的一切,努力裝作無事發生的模樣,刻意慢條斯理道:“那就走吧。”

明野依舊停留在原處。

容見有些不解。

明野的目光落在容見的臉上。

照理來說,容見有兩重身份,他既是尊貴無雙的長公主,又是一個“女子”,但明野沒有直視皇親貴胄的惶恐,也沒有一般男子對閨閣中女子的冒犯,他隻是很平靜地指出一個事實:“殿下,您的口脂沾到臉頰上了。”

容見大驚失色。睡覺的時候,他沒意識到自己現在是個女裝大佬,還是畫全套妝的那種,不能再和以前一樣姿勢隨便。

一時不察,果然出了事。

明野遞出一方帕子。

那帕子很舊,不是柔軟的絲綢材質,隻是很普通的布料,看起來洗過很多次,褪色嚴重,變成了古舊的黃,邊角還有幾道奇怪的花紋,但非常乾淨。

明野曾看到容見垂著的指尖,比帕子的顏色要白得多,也嬌嫩得多,兩者並不相襯。

收回,或等待被拒絕。

容見接過帕子,認真道:“謝謝。”

又眨了眨眼,仰頭看著明野,臉頰泛著點粉,矜貴中透著很少的、被隱藏起的害羞:“口脂染到哪裡了?”

明野低下頭,在半空中點了點。

容見沒有化妝的經驗,控製不住力氣,笨手笨腳地擦了擦。

再看到帕子時,容見的大腦一片茫然,因為上麵已經染上了一大片口脂,想必他自己的嘴唇上也少了那麼一塊。

……怎,怎會如此?

明野偏頭看了過來,容見疑心這個人是不是在嘲笑自己,但又找不到證據。

但這些都無關緊要了,容見現在麵臨一個致命的兩難選擇,是出現在大家麵前,口脂卻莫名消失的崩人設,還是無理由地逃課的崩人設。

快要上課了,容見並未隨身攜帶補妝的工具,而長樂殿離寧世齋算不上近,一來一回,一定會遲到。

如果是在現代社會,逃課肯定是學生最不應該作出的行為之一。但這是古代,嘴上的口脂疑似非自然消失,似乎會引起更大的非議。

容見抿了抿唇,自暴自棄道:“本宮先回去了,你幫我去和先生請個假吧。”

明野看了眼漏刻:“還有一會兒才上課。”

容見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很快就知道了。

亭子裡的裝飾簡單,有一個藤條編製而成的鏤空燈罩,明野拆掉其中的幾條,藤條狹窄柔韌,很輕易地彎成一個很圓滿的圈。是扇子的外輪廓。然後,明野又割了幾塊細紗,用兩圈藤條夾住,形成扇麵。扇柄隻在外麵折的樹枝。最後,又在朦朧的扇麵上點綴了幾朵重瓣山茶。

容見看得目瞪口呆,覺得明野不愧是爽文男主角,看起來無所不能。明野從小養在娼.妓手中,他不是那人的親生孩子,對方當然也不可能給他讀書。最開始的時候,明野並不識字,四五歲時靠著模仿外麵街道招牌上的字,練會了筆畫。他靠給書齋抄書,賺到銀兩,交了束脩,才終於讀上書。

後來,他從娼.妓的家中逃走,被一個孤寡老頭收養。那老頭有侍衛所世襲的位置,便收養了明野,繼承祖業。明野因長相出眾,才被選拔入宮。但老頭對他也沒有任何感情,明野的月奉都是直接發到他的手中的。

入宮以後,明野才開始正式學習武藝,但等以後流放棄都,明野的功夫越發精進,極少有人能望其項背。

可能大多數人都無法理解明野的努力、付出,還有天分。他有很多條路可以走,不必如此艱難地在棄都打拚,不必在眾人的背叛中活下來,也不必踏著白骨鮮血登上帝位。

雖然這是一本男頻爽文,但明野經曆的磨難不比書中任何一個人少,他隻是,隻是活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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