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他的後悔(1 / 2)

膽怯的、不夠勇敢的容見說的是:“明野,新年快樂。”

可能古代人大多祝福的是平安健康,萬事如意,容見作為一個現代人,在明野麵前沒有刻意提高警惕,就會暴露出這些與一般人不一樣的地方。

明野笑了一下,他也忘了那些賀詞,說:“殿下,新年快樂。”

又添了一個稱呼:“容見。”

容見沒有喝酒,卻似乎有了些微醉意。

他們在一起過了這個除夕。

明野離開後,除夕的夜晚,容見幾乎一整夜都沒有睡。

他睡不著,一點一點想到和明野從前的相處,回憶起那些看似尋常的事,現在想來,卻早有征兆。

初雪的晚上,在湖心亭中,隻有彼此的時刻,容見問明野喜歡什麼樣的人。

那個時候,容見已經失去了無私,他在無意識間想要獨自占有明野,不能純粹地祝福明野得到幸福,因為他喜歡這個人,他的私心過甚。

那樣從未有過、沒有由來的自私,當時的容見還不能明白。

容見活到這麼大,長得這樣好看,說沒人追是不可能的。上高中的時候就收到過很多封情書,大學後則更為誇張,舍友所在的社團或是部門的同學時常來要容見的聯係方式。男女都有,家世好的,長得好看的,性格溫柔的,很會戀愛的,舍友介紹得天花亂墜,容見卻拒絕得很乾脆,沒有考慮過和任何一個人試試看。

因為他對那些人沒有感覺,也不覺得戀愛有什麼好,自己一個人就很不錯了。

原來隻是不喜歡。

隔著重重帷帳,外麵燈火燃燒時發出的光亮也變得模糊,卻也照亮了周圍,容見覺得刺眼,橫著胳膊,遮住了眉眼。

過了一會兒,容見從床上起身,他赤足爬上了軟塌,推開窗,凝視著那棵桂樹。

明野總是停留在這棵樹上,他在這裡等待自己。

容見歪著頭,他什麼也沒想,探身出去,伸出手,扯下一片桂葉。

樹上的積雪簌簌而落。

容見舉著那枚葉片,張開嘴,很輕地咬住了。

積雪雖已抖落了大半,但入口還是冷的,樹葉的味道苦澀,容見的齒痕留在了上麵。

他凍得顫了顫,又覺得自己很傻,做這樣無聊的事。

卻還是澆不滅心火。

可能他就是這樣的人。

容見合上了窗,將那枚咬過的葉片擱在窗欞上。

他還是持續不斷地想到明野。

說永遠時信了,說不會對彆人做同樣的事也會信,說擇偶的標準是要自己喜歡……

明野說的,容見都相信。

但就像每一個人的第一次喜歡,容見像初戀的高中生一樣不知所措。

他的善良很多,喜歡卻很少,隻給了明野。

容見陷入掙紮當中,一時過分自信,覺得明野連自己都不喜歡,還能喜歡什麼樣的。偶爾又覺得是自作多情,明野那樣的人,眼光再怎麼高也應當。

還有最不容忽視的問題,就是自己的性彆不太對……

明野可以接受同性嗎?

輾轉反側,失魂落魄,猶豫不決,心若擂鼓,這些複雜的感情,容見在這個夜晚都嘗到了。

*

過年期間,容見作為宮中唯一的一位公主,實在很忙。

除了一乾應酬,容見還需負責容家先祖的祭祀事宜。這些從前都是太後做的,不放手給彆人,而費金亦不姓容,也無權插手此時。今年太後願意放權,大約是覺得容見的確長大了,而且外麵有關他的婚事議論不休,她最大的指望還是孩子,所以想給容見增加一些籌碼。

容見忙的腳不沾地,同禮部的官員商討事宜,一眾大小官員都見了個遍,才將祭祀這麼大的事完整妥當地辦完,一時間朝堂內外都稱讚長公主做事嚴謹,分毫不錯。

其間還請教過好多次明野,容見是一條鹹魚,讓他一對一和人談話還好,一對多主持這樣的大事,他那點經驗就不太夠用了。不過勝在長公主的地位尊貴,容見也很會裝模作樣,居高臨下的姿態就夠嚇唬一群心懷不軌的官員了。至於更高端的方式,處理官員之間的矛盾推諉等事,還是明野出的主意。

容見有樣學樣,後來自己做的也不錯。

明野和齊澤清都認為容見很聰明,其實不是沒有道理,隻是容見一般不願意去做那些。

但和明野之間的來往,也全是書信傳遞。

明野是新晉的指揮僉事,過年期間都在當值,沒有休息過。但也因此有錦衣衛的消息來源,對容見主持的祭祀一事中的大小官員都很熟悉。

他們隻在大庭廣眾之下見過幾麵,略說過幾句話。

容見很想念他,沒有人不想念自己喜歡的人吧。

直到過完年,重新開始上學,容見才有了空閒的時間,想著要約明野見麵。

但約的地方既不是長樂殿,也不是湖心亭。那些地方去的多了,容見也覺得不公平,為什麼總是明野來自己住的地方,他沒去過幾次明野的居所。

明顯現在住的地方很顯貴,周圍很多雙眼睛盯著,容見若是去了,肯定會引人注意,於是約在了明野的舊院子見麵。

那天上完課後,容見收拾了東西,本來打算去湖心亭讀半個時辰的書,然後去園子裡等明野,沒料到卻被齊澤清叫住了。

容見隻好轉身回去,跟在齊澤清身後。

齊澤清心事重重,又極度興奮,崔桂將告知長公主的重任交給了他。

他們去了春夏上課的地方,四周遮光的輕紗都已撩起固定,大約是怕被冬日的大風吹壞了,此時一眼望過去,十分敞亮,藏不了人,視線開闊,連外人也不可能躲在一旁偷聽。

最危險的地方也最安全,齊澤清這樣的身份不好約容見私下見麵,傳遞帖子更怕被彆人看到,就是鐵證如山。而這裡卻不同,他們做了什麼,彆人一覽無餘,隻要壓低嗓音,彆被外人聽到,不會有人察覺到異樣。

齊澤清邀容見坐在自己對麵,甫一坐下,他就開口道:“殿下這次的祭祀之事做的極穩妥,朝廷內外,上上下下,讚不絕口,都覺得殿下有天子之能。”

容見也沒太在意:“都是先生們教得好。”

齊澤清不以為意,繼續道:“首輔有言,此時朝堂之上,議論紛紛,想為殿下擇駙馬。但殿下不必在意那些,首輔都會解決。當下之際,殿下隻需用心讀書,賢臣良將,必然會擁護殿下。”

容見一怔,前麵的那句,還能說是齊澤清的口誤,可後麵的話,實在是太過明顯,令人不能忽視。

……怎麼形勢一轉,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了?

《惡種》裡不是這麼寫的,黑月光直至意外去世,手中也毫無權力,所以才會死的那麼輕易,更彆提文臣擁護他登上帝位這一說啊。

談到這裡,齊澤清迫不及待道:“殿下可願登上那個位置?不是成婚育子後的垂簾聽政,而是真正以帝王的身份,掌握朝政。”

容見愣了愣:“先生,我沒有想過。”

可能是太過驚訝,他連一貫的自稱都沒有用,隻是很震驚。

片刻後,他又添了一句:“我也沒有那樣的意願。皇位自有歸屬。”

會有一個非常有能力的人登上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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