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主公三思!”
商嘉楊手裡攥著一支金簪,仔細撫摸,沉默良久才道:“今夜誰要離開,便離開,我絕不阻攔。”
眾人齊聲:“主公!”
商嘉楊手一抬,製止大家再說話,眾人歎息之後,退出祠堂。
偌大的祠堂裡,隻餘下商嘉楊和親信。
親信問他:“主公,為何不退?你明知沒有勝算。”
商嘉楊舉起手中發簪,反問他:“好看嗎?”
“……”親信無語哽咽,良久點頭:“好看。”
“我親手所製。”商嘉楊:“若明日能撐到救援,搏下了那線生機,我便將這簪送給她。若博不下,你替我轉交給她,讓她莫要守寡,尋個靠山,好好活著。”
他說完,想到什麼,歎息一聲:“我若死了,她怕是開心還來不及,又怎會為我守寡?”
等親信退出祠堂,商嘉楊衝祖宗牌位磕頭:“是我自私,讓商家斷了煙火。若有來世,我的選擇仍會是她。”
他砰砰磕頭,直至頭破血流。
……
嶽櫻從夢中驚醒,已經是早晨九點。
她整個人渾渾噩噩,出來接水喝時,正巧碰見已經換好穿戴,準備出門購物的章英嶽o,以及唐亦柔唐奇奇。
唐亦柔現在還沒恢複記憶,他們兩家人同住一棟彆墅。
可憐嶽文建,過來探望兒女還得同時跟兩個女人請示。
唐奇奇見嶽櫻醒來,衝過來抱住她的腿:“櫻櫻姐姐,我們要出去買年貨,你要一起嗎?”
嶽櫻沒休息好,頭昏腦漲,搖頭:“不了,你們去吧。”
嶽o囑咐她:“昨晚又學習到好晚吧?姐,你多注意休息,身體最重要。”
“嗯,我知道,你們快出門吧,我喝點水,回房間繼續睡個回籠覺。”
嶽櫻徑直走進廚房,接了水出來,四人已經匆匆出門,置辦年獲去了。
無論是古代還是現代,過年都是最熱鬨的。
嶽櫻給自己倒了杯水,回到樓上臥室時,想起昨晚的夢,半點瞌睡都沒了。
最近商嘉楊去了國外出差,加上她住家裡,他壓根沒機會來厚臉皮蹭她的床。嶽櫻掐指一算,發現兩人居然也有半個多月沒有過肢體接觸了。
兩人的聊天記錄停留在昨天晚上,商嘉楊問她學習進度,問她想要什麼禮物。
嶽櫻依舊嘴硬,說學習很好,不稀罕他的禮物。
她現在仔細回顧兩人之間的聊天記錄,發現她跟商嘉楊的很多對話,都很讓人傷心。
她把自己帶入到商嘉楊那種心境,心裡頭的憋悶半天都吐不出來。
嶽櫻又想起昨晚那個真實的夢,胸口越發悶疼,猶豫之後,決定換衣服出門,去一趟商場,給商嘉楊購置新年禮物。
她從家裡出來,在小區裡遇見了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傅淩。
自從那次風波後,傅家迫於商嘉楊的壓力,強迫傅淩退圈。傅淩的退圈之後好一陣,都還麵臨著被全網追罵渣男的狀態。
傅淩老遠看見嶽櫻,也是一怔,叫她名字。
嶽櫻卻沒打理,繼續往前走。
傅淩跟在她身後,說:“嶽櫻,我欠你一個抱歉。對不起。”
嶽櫻停下,回過身看他:“傅先生,你最應該抱歉的,是你自己。一手好牌,被你硬生生打爛,傅家的臉可全都被你丟光了。”
傅淩用圍巾裹住臉,看不見表情,他道:“我跟沈清怡,已經徹底分開,不會再有瓜葛。”
“你跟我說這個做什麼?我並不關心你們倆如何。”
嶽櫻走出彆墅區,站在路邊等車。
傅淩取出車鑰匙:“我送你?”
嶽櫻打眼看他,眼神輕蔑:“你算什麼東西?也配?”
網約車很快抵達,嶽櫻甚至連個回頭也沒給他,甩上車門,揚長而去。
傅淩心裡滋味複雜,望著嶽櫻的方向,良久嗤笑出聲,無儘蒼涼。
嶽櫻進了錦城有名的奢侈商場,她打算給商嘉楊挑選一隻手表。
雖然她現在的年收入已經高達七位數,可她發現,自己依然買不起能匹配得上商嘉楊的手表。
她在商場裡逛了一圈,看見一家皮革製品的手工店。
店內買皮革手工製品,客人也可以自己參與製作。
嶽櫻看中了一款手工製作的錢包,並不便宜,錢包的價格已經高達六位數。
導購跟她解釋說:“小姐,這隻錢包是德國設計師普羅親手製作,皮夾正麵有一處留白,我們可以根據你的要求定製圖案,也可以教你如何做皮雕。如此,你就可以把親手參與製作的錢夾,送給你的愛人,意義非凡。”
“難學嗎?”嶽櫻很喜歡這隻皮夾,也害怕因為自己的手殘,毀了這隻皮夾。
“我們會有專業人員手把手教你,可以讓失誤控製在5。當然啦,也不是說完全沒風險,所以如果需要你親手操作的話,還是需要您承擔一定風險的。畢竟,錢夾一經售出,概不退貨。”
嶽櫻思慮片刻後,才咬牙下定決心:“那我就,親手參與製作吧。”
她花了高價買下這隻錢夾,而後櫃員給她安排了專門的皮雕設計師,手把手教她如何在皮具上雕刻作畫。
皮雕設計師在皮具上雕刻出草稿,再由嶽櫻自己打磨、上色。
其實圖案也不複雜,隻刻了3個大嶽字體――商嘉楊。
大嶽的字體有點類似於篆體,可在細節上又更為圓潤,這三個小字刻在皮夾上,小小地三隻,不顯突兀同時,又頗具逼格美感。
嶽櫻花了一個星期把圖案完成,幾乎一周都沒怎麼睡覺。
把皮夾帶回家那天晚上,她又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了商嘉楊戰死城樓那一幕。
烽煙四起,軍臨城下,城門緊閉。丞相商嘉揚身披戎裝,於城外同敵軍周旋。
城牆之下,屍體堆積如山,他站在屍體堆起的小山上。滿天箭雨,淩空飛馳,他身中無數箭,卻緊攥長劍強撐身體。
他抓起大嶽旗幟,高舉,一張嘴,嘴裡“咕嚕嚕”往外冒血泡,彎起唇角,小聲道:“公主,臣,幸不辱命!”
他的聲音愈發微弱,直至無聲。
夢裡給了商嘉楊手腕處一個特寫,一片血汙之間,隻見一段烏發係在他的手腕上,打了個死結。
在大嶽有個習俗,女子出嫁後須得給男子編製一條手鏈,保男子平安。這條手鏈裡,編進了女子的頭發,寓意女子將一生予以丈夫。
他們剛成親時,商嘉楊問她討要過手鏈,嶽櫻不願意給。
他便開玩笑說:“若我以後上了戰場,底下弟兄都有平安繩,而我沒有,豈不丟人?”
嶽櫻冷哼:“你是文臣,又怎麼會上戰場?”
此時此刻,嶽櫻在夢裡看見商嘉楊手腕上的頭發,心頭震撼如浪。
畫麵一轉,時間退回到商嘉楊離府前。
這段頭發,是商嘉楊離開丞相府前,拔出劍,從她頭發上割下的一斷。
他割下嶽櫻這段頭發時,氣勢洶洶:“小公主,你我夫妻本是同林鳥,但為夫希望,你不要大難臨頭各自飛。待在府中,哪兒也彆去,否則,我割的就不會是你的頭發,而是你的腦袋。”
嶽櫻被他嚇到了,往後一退:“商嘉楊,在你眼裡,我嶽櫻,是那種人嗎?”
商嘉楊沒有回答,帶著親信轉身離去。
等他縱馬行遠,親信問他:“主公,為何不直接告訴她,府中最安全?”
“她不吃軟。”商嘉楊放緩馬速,把嶽櫻的頭發係在手腕上,又喜滋滋跟親信炫耀:“像不像,平安繩?”
親信:“…………”覺得挺心酸的。
實際上嶽櫻從夢中看見這一幕,也覺得很心酸。
她恨不得穿越回去,當場拿頭發給商嘉楊編一條平安繩,滿足他的小小虛榮心。
夢裡的畫麵又回到戰場,商嘉楊已經斷氣,而他始終保持跪著不倒。
一陣風吹過,空氣裡都是血腥的味道。
城樓之上,嶽櫻從高處躍下,商嘉楊手腕的頭發也猛然斷裂。
……
從夢中驚醒,嶽櫻枕頭都濕了一片。
她哭得不能自已,仍然從夢裡走不出來。
夢裡的畫麵太清楚了,她清楚的知道,這些不是夢,而是另一個視角的前世。
她從來不知道,商嘉楊居然為她做了那麼多。
她就像個白眼狼,到死也不是殉情,僅僅隻是害怕自己生不如死。
嶽櫻下床,立刻從抽屜裡找了一把剪刀,剪了一段自己的頭發,又從抽屜裡取出紅繩,開始給商嘉楊編製平安繩。
她把編好的平安繩折疊好,塞進送男人的錢夾裡。
嶽櫻知道,憑借這一世商嘉楊的身份,也不會戴這條手鏈。可她就是想編給他,想把這根平安繩補給他。
除夕夜,嶽文建也回來一起吃年夜飯。
飯桌上,嶽文建嚴厲指責了唐亦柔過於依附章英,而後,兩個女人聯合懟了一通臭男人。
嶽文建因此喝得酩酊大醉,抱著女兒哭訴。
嶽櫻實在受不了耍酒瘋的老爹,索性裹上羽絨服出來和弟弟們看煙花。
嶽o帶著唐奇奇在彆墅外的街道上放煙火,嶽櫻把手攏在袖子裡,看他們。
看著看著,怔然出神。
也不知道,今晚商嘉楊能不能回來。
想到這裡,她籲出一口氣。就算商嘉楊能回來,也應該是回商家,而不是來她這裡。
嶽櫻坐在台階上,等午夜十二點的煙花綻放。
她坐著玩了會兒手機,和群裡小姐妹們聊了會天,又在群裡搶了幾輪紅包,頭頂突然“砰砰砰”一陣巨響,煙火騰空,頭頂絢爛綻放。
也就在這時,嶽櫻跟前出現一雙男人的腳,皮鞋擦得鋥亮,一半陷在學裡。
他抬起頭,看見商嘉楊那張臉,恍若隔世,像在做夢。
嶽櫻立刻起身,伸手捧住商嘉楊的臉揉了一下,溫的,確定是本人不是幻覺後,跑進了家裡。
嶽o看見這一幕,吐槽他:“商嘉楊,你醜到我姐了!道歉!”
商嘉楊冷眼一瞥嶽o,對方秒慫,立刻縮了脖子不敢再說話。
商嘉楊踩著嶽櫻的腳印慢步往裡走,就聽見小姑娘的聲音從屋內傳出來:“商嘉楊你等等!”
他慢條斯理走進客廳,看見章英唐亦柔嶽文建,低頭頷首。
三人看著這位不速之客,已經在想該怎麼打出去。
就在這時,嶽櫻又急吼吼從樓上衝下來,把一隻禮物包裝袋遞給商嘉楊:“你的禮物。新年快樂!”
商嘉楊風塵仆仆趕回來,回家粗略地吃了個年夜飯,又匆匆趕過來。
他是趕來給小姑娘送新年禮物的,卻沒想到對方也有禮物送給她。
對於一個舔狗來講,無疑於得到了最大的一把糖。
商嘉楊神色淡淡問:“能拆開嗎?”
“恩恩。”
客廳裡的三位長輩伸長了脖子看著這邊。
商嘉楊拆開禮物盒,從裡麵取出錢夾,很快發現了這枚錢夾的特彆之處,皮革右下角,刻著一個皮雕圖案,他的名字。
打開後,裡麵居然還有一條手繩。
這條手繩裡夾雜了一律青絲,一看就是嶽櫻自己的頭發。
嶽櫻以為他要把手鏈搜收起來,男人卻遞給她,露出腕骨:“給我戴上。”
她看著男人手腕上價值八位數的奢侈手表,又看自己的廉價手繩:“不必了吧?挺醜的,和你的手表不搭。”
“櫻櫻送的東西,無價。”
嶽櫻拗不過他,把平安繩綁在了他戴手表的那隻手腕上。
等係好,男人又道:“以後可以趁看時間的功夫,多看看你。”
嶽櫻小聲說:“皮雕圖案,是我自己做的。”
“喔。”商嘉楊從大衣兜裡,取出一枚錦盒,送給嶽櫻:“新年快樂。”
嶽櫻打開錦盒,發現裡麵是一支發簪,做工彆樣精致,居然跟前世新婚夜,商嘉楊送的那支金簪,一模一樣。
她一臉錯愕看向商嘉楊。
男人淡淡道:“夢見的,覺得不錯,便畫下來,找人定做的。曆時三個月,才勉強做出我夢裡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