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淮又翻了幾頁, 卻什麼都沒看進去,瞥了一眼旁邊低頭不停打字的簡鬆意, 語氣漫不經心:“很忙?”
“哦,沒什麼,還好。”
簡鬆意敷衍了一聲,眼皮也沒抬。
他在讓徐嘉行聯係吧主, 想查到那幾個馬甲的ip,可是吧主說他們的權限也僅限於定位到市。
定位到市有屁用,用徐嘉行的腳指頭都猜得到是南城市。
簡鬆意不喜歡沒有證據亂定罪,沒實錘,就不會亂來, 可是不亂來, 又出不了這口氣, 那些喜歡逼逼叨叨的人,還是會逼逼叨叨, 總有一天會傳到柏淮耳朵裡。
他想到這兒有點煩, 把手機一扔,抓了幾下頭發,骨節用力,手腕上的珠串碰撞出清脆的聲響,在靜謐的清晨格外突兀。
柏淮聽著那聲響,淡淡道:“不方便的話,就摘了吧。”
簡鬆意立馬抬頭,眉眼不耐:“摘什麼摘?摘掉就不靈了。”
因為情緒不太好, 這話說得又急,聽上去就有點兒像發脾氣。
可是就這麼一句語氣不好的發脾氣的話,讓剛剛心生酸澀的柏淮,又生出了點兒寬慰的歡喜。
無論怎麼樣,簡鬆意都惦記著他,沒有經過思考,憑借著本能的,在惦記著他。
本來“惡心”這兩個字像一把無形的傷人的冰錐,橫亙在了他的胸前,讓他帶著點兒心冷,又帶著點兒疼,止步於原地,不敢再往前一步,生怕誤入了歧途,犯下不可逆的錯誤。
可是偏偏那人在路的那頭,不經意的言語之間,又總是蠻不講理地給他一些盼頭,讓他怎麼也不甘心,就真的停在這裡。
柏淮不知道,是該怪自己太貪心,還是怪自己喜歡的那個人太好,到了最後,隻能所有的酸,所有的澀,都因為寫上你的姓名,而甘之如飴。
他覺得自己還是先緩一緩,合上書,放回桌上,站起身:“我回家換個衣服。”
“哦。”簡鬆意點頭,“中午一起吃飯嗎?”
“不了,我陪爺爺。”
“......晚上呢?”
“也不了,估計家裡會來客人。”
“但是......算了,沒事兒,你先回去吧,我正好約了陸淇風開黑,沒時間陪你。”
簡鬆意遲鈍,但不傻,柏淮明顯疏離的態度,他感受得出來。
柏淮都這樣了,十有八.九是看到那些話了,那他能說什麼呢?他是覺得什麼流言蜚語都無所謂,但是柏淮這麼清高的一個人,哪兒受得了那種混不吝的痞子話。
於是沒再留他,也沒送他,就讓他走了。
儘管自己還專門給他定了一個翻糖蛋糕,可是現在看來,已經不適合再送出去。
簡鬆意重新躺回床上,把自己埋進被窩,覺得胸口有點難受,悶悶的,酸酸的,不透氣兒。
又突然想到柏淮剛才暗示自己把那條手鏈摘了,覺得有點生氣。
這是自己專門給他準備的,葡萄石上的字也是自己辛辛苦苦刻的,都是為了他好,怎麼就能讓自己摘了呢?
摘就摘,自己圖什麼呀?怕什麼呀?
想著就準備擼下手串兒,可是當手串兒滑到了指尖的時候,卻沒有再往下用力,頓了頓,最後還是又送回到手腕上。
他想起了那個帖子。
那個帖子雖然後來走向莫名其妙,可是前麵說得都對。
柏淮做的那些事兒,真真正正,實實在在,隻是平時自然而然隱匿於細枝末節處,自己又太習慣,所以沒覺得有什麼特彆。
可是旁觀者看得明明白白。
從小到大就是這樣,自己任性,挑剔,嬌氣,金貴,有時候連自己爸媽都嫌棄自己煩人,可是每次都是柏淮想辦法,把他安排得妥妥帖帖。
比如幼兒園時候,每天中午送來的四盒草莓牛奶,比如換牙的時候非要吃的奶糖,比如初中住校弄壞胃後,柏淮包裡隨時放著的胃藥。
而在旁觀者看不到的地方,還有柏淮陪著自己分化,陪著自己度過結合熱,為了搞一支抑製劑把自己弄到發燒,不厭其煩地一遍又一遍陪他練習對抗Alpha的信息素。
他說過,他也不是傻子,誰對他好,不至於看不出來,那麼多的好,不應該被這麼一次疏離就抹殺掉。
可是想到那些好,簡鬆意又覺得胸口更難受了。
憋悶。
都怪那幾個王八犢子。
等自己找出來是誰,非揍死他們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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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淮回到家,家裡空空蕩蕩,隻有劉姨在忙著打掃衛生,看見他回來了,一邊擦著手,一邊出來迎道:“小淮你怎麼回來了?我以為你要在對門吃飯,就沒準備。你吃了沒?沒吃阿姨給你現做。”
“我吃過了,劉姨你去忙吧。”
“到底吃過沒?沒吃劉姨給你煮碗麵?或者中午想吃什麼好吃的,劉姨去給你買?”
“真吃過了,我先回房間了,劉姨你中午隨便做點吧。”
說完上樓,表情淡得看不出心裡在想什麼。
劉姨無奈地歎了口氣。
唉,有錢人家的孩子又怎麼樣,爺爺去鄉下慰問彆人,爹在大西北扶貧,姑姑去北城做慈善,隻有自家小孩的十八歲生日在家裡冷冷清清。
如果溫先生還在就好了。
隻可惜......算了算了,中午多做點好吃的吧。
柏淮回到房間,給手機充上電,換了件衣服,再拿起手機的時候,消息已經堆積了好多條。
算命找我打6折:[對不起,柏爺,真的對不起。]
柏淮自己默許的俞子國磕cp,所以事情最後發展成這樣,也怪不上他:[沒事兒。這事不怪你,但你以後彆說了,也彆在簡鬆意麵前提。]
算命找我打6折:[但是好可惜啊,我真的覺得你倆好配。和算命沒關係,我雖然第一次的確是從看麵相看出來的,但後來我是真的覺得你倆真好。]
算命找我打6折:[可能我是鄉下人,沒什麼見識,沒見過你們這麼好的人,長得又帥,成績又好,家境也好,最關鍵的是人也好,哪兒哪兒都好,我就羨慕你們,又覺得彆人都配不上你們。]
算命找我打6折:[我不知道我有沒有資格說這句話,如果我太冒昧了,你就罵我吧。我就是覺得,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柏爺你如果有什麼話想說,不如就直接說出來。]
俞子國看著傻,其實心思細,從小過得苦的孩子,對於人情冷暖,愛憎喜惡,比彆人都敏感。
柏淮沒有否認,也沒有讚同:[這事兒你就當個秘密藏起來吧。]
......
俞子國不知道該回複什麼。
這算什麼秘密?這麼下去,最後頂多會成為隻有簡鬆意一個人不知道的秘密。
可是他是個外人,什麼都不敢說。
隻能回了一條:[對不起,還是怪我,不是我亂發帖子,那些人不會說那些惡心話,你和鬆哥也不會生氣,都怪我,我對不起你們,你罵我吧。]
柏淮蹙眉:[什麼惡心話?]
算命找我打6折:[柏爺你不知道?你沒看見帖子?也對,帖子已經刪了。沒看見就好,看見了也是受閒氣。]
柏淮垂眸,半晌,發了條微信給徐嘉行:[把吧主聯係方式給我。]
徐嘉行很快就甩了個名片過來,並且逼逼叨叨:[柏爺,你說這些人有沒有意思?居然質疑鬆哥是不是A?]
[還有俞子國真是磕cp磕瘋魔了,你和鬆哥兩個人當時劍拔弩張的時候,我們可都在現場啊,沒互毆就不錯了,居然還覺得你倆能在一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