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田陣平撐著集裝箱的手掌捏成拳,忍下詢問的衝動。
他感受到一道溫熱的呼吸撲在襯衫上。
兩人靜默著,直到少年執拗攥著的手放開,鬆田陣平聽到他說:“我去另一邊看看。”
“……彆冒險。”鬆田陣平沒有阻止他。
話音剛落,他看見少年猶豫的雙眸點起星光。
“好。”鬆田陣平聽到他這麼回答。
冷著臉走向控製室,鬆田陣平撞見翻找東西的渡邊。
他二話不說,上去狠狠一拳……
渡邊的右半邊臉到現在還高高腫著。
他感覺到力道輕了,還以為鬆田陣平意動。
渡邊喜上眉梢,就要掙脫開來,自然再度被毫不客氣地壓製住。
月城憐司看到渡邊半青半紫的臉,沒有半分同情,反倒想笑。
“陣平先生,把人押給太宰吧。”
聽到他的話,渡邊臉上陡然失了血色,劇烈扭動起來。
“彆!你們讓我做什麼都行,彆把我交給港口黑手黨!四六分!不不,二八分賬!求求你們了!”
鬆田陣平雖然有一絲猶疑,但沒有替橫濱警察攬下公務的意願。
港口黑手黨的手段再怎麼殘忍,落到毒/販身上他都嫌輕。
他可不是零那個頑固的家夥,講究程序正義。
日本警察出於製囿,不能做許多應做的事;卻也正是因職權廣泛,多做了許多不該做的事。
鬆田陣平最清楚不過了。
他的父親因為莫須有的殺人指控被逮捕,警察眼中的一次小小誤抓,卻徹底毀了鬆田父親的一生。
直到現在鬆田陣平偶爾也會想,警察都是一幫王八蛋。
“好。”鬆田陣平看著渡邊油頭滑腦,沒半點反省樣子,又忍不住偷偷踹了他一腳。
兩人押著渡邊到燈火下。
明明少了關鍵人物,太宰治麵前依舊整整齊齊碼著十九包可/卡/因,每一塊按國際市場標準包裝,一塊一公斤。
加上渡邊偷藏的一塊,一共二十公斤。
在鬆田陣平和月城憐司麵前,渡邊什麼狗屁倒灶的話都敢往外說,到太宰治跟前卻徹底啞了火。
他兩股戰戰,還不小心撞到搜出毒/品的黑色塑料箱,刺啦——空箱在甲板上悶悶挪了二十公分左右。
月城憐司看到甲板上的痕跡,心道塑料箱挺重,渡邊一個壯年竟然撞不動。
渡邊恨不得把頭塞進□□裡,整個人抖得像篩子。
他回憶組織逼他記下的話術,哆哆嗦嗦地交代:“金/三/角的人找上我,隻要這二十公斤的粉運到柬/埔/寨,他們就給我三百萬——”
渡邊抬頭瞄了一眼太宰治,光看到他指尖的繃帶,又觸電般收回目光,“三、三百萬美金……”
船長聽到渡邊的話,臉上的橫肉猛地一抖,二十公、斤?!
他沒記錯的話,毒/品是按克賣的吧?
[不是兩百公斤嗎?怎麼才找出來二十公斤?宰宰不再搜一搜嗎?(讚888)
1:不要懷疑宰宰的工作能力,宰宰往船員臉上看了幾眼就找到了十九包,剩下的不知道藏到哪個犄角旮旯裡了。
2:但那是一百八十公斤誒……有那——麼大的旮旯嗎?]
月城憐司盯著渡邊的神情,發現對方沒有撒謊。
這就奇怪了,難道存在第二個接頭人?
安室透和評論都不知道的真正接頭人。
月城憐司不自覺看向太宰治,接觸到深色鳶瞳的時候怔了怔。
他覺得對方的眼神獨獨越過自己。
明明視線相接,太宰治卻自若地移開目光,無視了他。
太宰好像……生氣了?
月城憐司有些無措。
部下注意到兩人若有若無的視線接觸,嘴角抽了抽,更兢兢業業了起來。
雖說太宰大人一直不好捉摸,眼下顯然開啟了困難模式!
太宰治吩咐部下整隊,像是收工準備離開。
船長和船員們不約而同鬆了口氣。
鬼神大人終於要離開了。
還剩一百八十公斤的可/卡/因沒查出來,月城憐司卻不擔心,他剛才清楚看到太宰治望向渡邊的眼底隻有冷漠。
何況太宰治是劇本組,他相信對方的實力。
渡邊販/毒的證據坐實,部下上前,準備帶走他。
渡邊不要命地掙紮起來,眼神不住地往一側瞄,顯然在等什麼人來。
他嘴巴幾度張張合合,想說什麼又閉上。
月城憐司知道他在等安室透,一顆心提起,眼底染上焦躁。
恐怖組織的效率為什麼這麼低——
眼看希望的星火熄滅,渡邊到底撐不住了:“等等——我(說)、”
砰!
一枚狙擊子彈穩穩擊中他的眉心,徒留一個可怖的空洞。
渡邊徹底閉了嘴。
月城憐司清楚看到渡邊的四肢猛地抽搐一下,隨即沒了生息。
終於死了,安室透不會暴露,他放下心來……
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的念頭,月城憐司怔住,眼底都是不可置信。
一個活生生的人死在他的麵前,他卻為之慶幸?
即使渡邊死有餘辜,但他怎麼能——
月城憐司心底忽然湧上寒意,以及一絲窒息感。
而自己的的確確為了渡邊的死而由衷喜悅,包括現在。
月城憐司的呼吸亂了一瞬。
“彆看了。”一道聲音從旁邊傳來,是鬆田陣平。
月城憐司像是抓住一根稻草,轉移注意力,迫切轉頭去看他。
鬆田陣平走過來,替他擋住一地血腥。
視野被寬厚的背取代前,月城憐司的視線從太宰治臉上一晃而過,太宰治嘴角隱約露出一絲笑意。
……他看錯了嗎?月城憐司重新看去。
昏暗黃燈下,太宰治的麵容無比綺麗,細碎的星星掉眼裡。
他看到對方張口,無聲說:“做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