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次不太一樣。
映入眼簾的,不是灰暗的建築物,他睜著眼睛看向潔白的天花板。
鼻尖縈繞著消毒水的味道,頭暈目眩了一會兒,藥物帶來的隔閡感漸漸褪去,五感真真正正回歸。
月城憐司感知到自己的指尖,嘗試著虛虛握拳,血液歡欣鼓舞地流動著。
暈倒前胃裡火熱的灼燒感,僅僅在記憶裡留下了一個殘存的映像,少了一分真實。
對了,他還記得最後見到的人是太宰——
等等、太宰?記憶一點一滴回籠,告白、猶疑、交往、親吻……他驀地睜大眼睛。
月城憐司白皙的臉上極淺的粉色層層漸染,最終疊出令人眩暈的淺紅,像第一縷打破雲層的朝霞,在他清冷的臉上格外晃眼。
太宰治推門進來就看到他暗自羞惱的模樣,指尖下意識抵住門。
頓了一下,太宰治才踏入病房。
“有哪裡不舒服嗎?”
“沒有。”月城憐司下意識回答,抬眸發現是太宰治,他前不久親口確認過關係的男朋友。
想開口問的話不知緣由卡在喉間。
話說,到底要怎麼和男朋友相處?
月城憐司手指微動,想點開穀歌搜索一下。
遺憾的是,他的手機不在身邊,就算在身邊,也沒辦法自如地當著太宰治的麵搜索這種聽起來很笨蛋的事情。
注意到男友四處飄忽的眼神,太宰治眼裡劃過一抹笑意。
對方第一次跨過劃定的親密界限,沒有經驗,所以格外無所適從。
而自己也會是最後一個。
太宰治想到什麼,眼底微暗。
“剛到醫院的時候有點低燒。”太宰治神情自如地摸了摸月城憐司的額頭,熱度降下來了,“藥物完全代謝可能還得等一兩天,輸的這兩瓶是調配的營養液。”
“不過嘴唇乾裂還是有點嚴重。”太宰治瞅了兩眼,興致勃勃地拿起床頭櫃上的棉簽和清水。
乾癟的棉簽吸水,逐漸鼓脹,柔軟的棉按壓在同樣柔軟的唇上,清水蜿蜒而下,在小小的凹陷處彙成一窪。
乾澀的唇逐漸潤澤,在頂燈照射下閃爍些微波粼。
“憐司睡覺時都是我照顧的哦~”
像是邀功一樣,太宰治湊過去在他嘴上啾了啾,眼睛眨巴眨巴強調道。
雖說照顧,但真需要太宰治乾什麼的地方倒也沒有。
月城憐司不清楚,他隻是不知不覺被太宰治亮晶晶的眼神吸引,餘光朝他身後瞄了一眼,似乎看到了左右甩動的尾巴,像是求誇獎的貓咪。
他敏銳地察覺到。太宰治的態度不一樣了。
如果說之前的太宰也喜歡親昵的舉動,但那種舉動總是帶著一點點試探,被他縱容後才一點點放鬆下來。
要說打個比方,就像警惕的貓咪一步一步試探、圈定自己的舒適地。
首先跳上桌子,下一步偷偷喝一口主人杯子裡的水,最後用尾巴掃掉桌上的東西。
而現在……
太宰治托著下巴,空閒的手自然地捉著月城憐司的手撥弄,時不時捏捏柔軟的指腹。
一派全然放鬆的姿態,像養了好幾年,在主人回家時,依舊癱在沙發上當貓餅的傲嬌貓貓。
這就是被依賴的感覺嗎?
月城憐司手指微蜷,正好勾住太宰治作亂的手指。
意識到自己的動作,熱意蔓上耳垂。
“咳、”月城憐司眼神閃爍,頂著太宰治含笑的神情不自然地開口,“針對酒……組織的行動怎麼樣?”
“跑掉了。”太宰治握住他的手,乾脆地說。
“誒?”月城憐司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琴酒、貝爾摩德、波本、黑麥。”太宰治興致缺缺地數著,“基爾反叛,剩下的抓起來或者死掉了吧。”
“因為誰也不確定‘發帖人’手裡掌握酒廠的資料程度,”太宰治替他說出酒廠這個稱呼,“至少日本與酒廠勾結的財閥暫時不敢輕舉妄動。”
“在這段時間差內,聯合行動的話——”月城憐司捕捉到安室透和赤井秀一的代號。
選擇了繼續臥底任務嗎……經過基爾的反水,即使酒廠即將麵臨人手不足的困境,但針對內部的肅清隻會愈加嚴厲。
更危險了……
“剿滅做不到,但酒廠斷尾求生已成定局。下一次再浮於人前可能是幾十年以後了。”太宰治一眼看到結局,徹底掃除黑衣組織難度太大。
更彆說政府之間的交鋒,財閥的插手與小心思……變數太多。
說到底,警視廳這次能從程序中獲得這麼多信息,不乏酒廠的博弈。
酒廠一直懷疑組織高層有臥底,以可以接受的損失抓出臥底,這恐怕是酒廠最開始的想法。
隻是誰也沒想到,毫不相乾的太宰治竟然走上天平,一下打破了平衡的事態。
之後那段程序到底還能不能起作用——太宰治估計是沒用的。
不過,那些都不重要。
太宰治仰頭,輸液瓶裡的藥水隻留下淺淺一層底。
他摁下按鈴。
大約一兩分鐘,護士過來,拔了輸液針頭“今天可以辦理出院,沒有急事的話最好再觀察一天。”
月城憐司坐起來,剛想伸手撈櫃子上的杯子,隻見太宰治先一步遞到他嘴邊。
過分體貼的太宰……總覺得不太適應。
月城憐司壓下心中的一絲古怪。
就著太宰治的手喝了口水,他對護士說道“好,我一會兒去護士站辦理出院手續。”
護士瞥了眼兩人分外親昵的動作,微妙地頓了頓。
太宰治沒在意護士的眼神,看著歪歪扭扭的輸液貼,他撕開,平整貼好後滿意地點點頭。
太奇怪了。
月城憐司心裡的違和感再一次冒出來,就算從朋友進階成戀人,太宰治也絕不會是一下子轉變成二十四孝好男友的類型。
不搗亂就不是太宰治了。
“太宰,”月城憐司忍不住開口,“你是不是……有什麼瞞著我?”
太宰治抬眼,透亮的瞳孔一眨不眨望著他,顯出無辜色彩。
過了一會兒,月城憐司才聽到太宰慢吞吞地說“鬆田也在這個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