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大步走上前,揚起巴掌就要揮下去。
張順立馬一偏頭躲開:“哥!你想打我?!”
“楚總楚總!誤會!都是誤會!”黃翩見勢不好慌忙衝上去拉架:“這真不關張順的事兒!哎呀都是那個方大師——哎?叔叔?”
黃市長狂奔而至,真想飛起一腳把他這不成器的侄兒踹天邊去:“你他媽怎麼又在這裡?!”
“叔叔你聽我解釋……”
黃市長立刻把他侄兒嘴巴一捂拎到邊上:“你不知道你是建國後才成的精嗎?!沒事你不低調點是想死嗎?!”
黃翩哭喪著臉說:“真不怪我,都是那姓方的上趕著找死……”
原來黃翩一聽張家鬨鬼,頓時就精神了。小黃鼠狼生下來就知道自己是妖,對鬼可沒有一般人類那樣的畏懼,比起要幫張順的忙,他看熱鬨的心思倒多點,於是立馬就把最近在本市相當火的方大師請進了張家。
那個方大師在香港、廣東一帶頗有盛名,來到h市據說是遊曆四方,冶煉法器。這些神神道道的東西都不用說了,但他算命驅鬼確實有一手,本地幾家富豪先後都請他去看過風水,算算看h市從沒請過方大師的豪門也就張家這一家。
方大師雖然號稱世外高人,但也是要在世俗中吃飯的,早就惦記著要搭上張家這條人脈;無奈大師落花有意,楚總郎心似鐵,要不是這次張二少爺送上門來,方大師還是撈不著進張家的門。
張順把二愣子遇鬼記一說,方大師就覺得好辦。張家以前是挖礦的,據說礦井倒塌也沒少死過人,這明顯就是哪個冤死的鬼上門來討債,好生超度送走這事兒就完了。
於是大師大模大樣的進了張家大宅,一圈走下來冷汗浸濕了後背。
——張家這風水,特麼是養屍陣啊!
一般做生意人家,都會擺個風水聚財、家運亨通的陣法,這個也是題中應有之義了。但張家這個彆墅建起來的時候就前窗對後窗、一劍貫中堂,頂棚還特地開了一條狹窄的縫,既做成天斬,又正對北方成光煞,簡直是怎麼凶怎麼來。尤其可怕的是張二少爺他哥的臥室還正落在陣膽上,一般人住在這裡兩三年,早特麼絕戶了,哪還能開公司做生意?
方大師擦了把冷汗問:“二少爺,令兄長是不是身體不太好?”
張順大喜:“大師不愧是大師,連這都能知道!我就說他整天一副腎虛樣兒,最近還有點縱欲過度的苗頭……”
這要換作周一,這個陣都不叫養屍陣,他隨便擺個躺椅就能曬著光煞當日光浴了。換作顏蘭玉,可能會想想這家主人是不是特意擺成的這個陣勢,其中有沒有什麼深意,然後默默退走了就當不知道。
但這位方大師,第一沒想到張二少他哥能狠到舍身入魔,用自己的心頭血來祭祀魔尊;第二被張二少手裡那明晃晃的支票迷了眼,就想展示下自己的本事。
——然後就壞事了。
“大、大師剛把銅錢、紙人、公雞血拿出來,紙人就燒起來了……張順跟我趕緊拿水來潑,但水怎麼潑都越燒越旺,最後整個臥室就就就就就燒成了灰……”
楚河問:“你們在我臥室裡燒的?”
黃翩膽怯的點點頭。
楚河深吸一口氣,感覺他很勉強才忍下了揍這隻小黃鼠狼一頓的衝動,轉身走向自己已經成了焦黑磚瓦的臥室,一個人坐在了廢墟上。
張順遲疑再三,戰戰兢兢地走過去:“哥……哥。”
他哥不理他。
“哥,你打我一頓吧,我不是故意的……”
楚河撇過頭。
他這樣張順反而更難受。雖然年少不懂事的時候他確實恨過這麼個便宜哥哥,他爸留遺產的時候也覺得無法接受過,但這麼多年來,說他對他哥沒感情,那也是假的。
何況他哥對他很好,要錢給錢,要車給車,雖然態度冷淡點,但事實上百求百應,再沒有讓他有過半點不滿。他爸去世那年他生病了,是他哥衣不解帶的照顧,一連半個月連家都沒出;他年少時失戀了醉生夢死,他哥三更半夜在酒吧街挨個店裡把他搜出來,被吐得全身汙物都不嫌棄。幾百萬的法拉利說要就給了,他哥自己都沒開這麼貴的車;他天天紅|袖添香不亦樂乎,他哥忙生意忙得連女朋友都沒找……
“哥,我下次真不敢了!”張順抬手狠狠扇自己一耳光,剛要扇第二下的時候被他哥厲聲喝止:“你住手!”
張順可憐巴巴看著他哥,神情頗似被拋棄了的哈士奇。
楚河神情古怪,感
覺有點無奈又有點哭笑不得,半晌一腳踹飛他弟:“走走走,你給我滾!”
張順捂著屁股拔腿就跑,直跑了十幾米遠,回頭隻見他哥沒追過來才鬆了口氣。
張二少摸摸臉,確認了下既沒腫也沒破相之後,慢悠悠的繞過廢墟向彆墅大門口走去——管家正指揮傭人前前後後的搬東西、清點財物損失。
黃市長和黃翩倆叔侄站在空地上,表情古怪的看著台階。
台階上坐著一個麵孔英俊的年輕帥哥,被幾個鮮花嫩柳的小女傭圍著,正煞有介事給她們看手相:
“你的愛情線很亂,說明情路波折,說不定有生離死彆。不過放心離也離不了幾年,你命中定有貴婿,日後一定不愁吃喝三年抱倆……啥?生男生女?哎呀我跟你說這年頭還是女兒好,生女兒當貼心小棉襖,生兒子你就欠下債了,生倆兒子你這輩子就看到頭了……”
張順嘴角抽搐,“……這人誰啊?”
帥哥一抬頭,於人群中準確的發現了張順,刹那間就像人民紅軍見了黨組織一樣,三步並作兩步激動衝來:
“親!親你印堂發黑有血光之災,快來我這裡買個平安符吧!看咱倆這麼有緣的份上我給你打九五折喲!”
“你特麼有病吧?”張順轉身就走,緊接著不知道怎麼回事,愣是在平地上左腳絆右腳,啪嘰一聲臉朝下重重摔到了地上。
周圍所有人:“……”
這一下摔得真是太狠了,一般爬樓梯摔下來都沒有這麼狠的。張順好半頭破血流的從地上掙紮著抬起頭,隻見兩道鼻血混著鼻涕刷的流了下來。
“大仙,”張順淚流滿麵問:“請問大仙尊姓大名,平安符賣多少錢啊?”
帥哥從褲兜裡摸出來張皺巴巴的紙巾塞給他,同情道:“我是你哥的朋友,我叫周一。咱倆相見即是有緣,原價一萬二的平安符八千八你就拿走吧。”
“……朋友你還收八千八?!”
周一蹲下身扶著張順血淚交加的臉,認真道:“何止是朋友?楚總的弟弟,那就是我親弟弟!不,比親弟弟還要親啊!來親兄弟明算賬,你是刷卡還是寫支票?刷卡收兩個點手續費喲。”
張順爬起來轉身就走。
正好這時一個外賓辦公室的手下倒車經過,隻見周一頗為失落的站起身,長長歎了口氣:“我現在真是不濟了……當年九天十界滿天神佛,哭著叫著求我給賣兩張平安符,錢收少了他們還不乾……現在八千八都沒人要了……”
手下立馬衝下車,撲通跪下抱住大腿:“周老大!給賣張平安符吧!八萬八支付寶轉賬收嗎?”
“想什麼呢,你我沒緣,八十八萬都不收。”周一和藹的摸摸他的頭,轉身溜溜達達的走了。
楚河坐在焦黑的瓦礫上,眼見他弟弟大頭朝下啪嘰摔倒的時候眼角跳了一下——但也隻是跳了一下,隨即他就轉過頭,當沒看見了。
“放心,周老大隻是跟他開個玩笑。”李湖嫋嫋婷婷走來,紅唇勾出動人心魄的笑意,主動伸出手和楚河握了握:“楚總你好,周老大就是這麼神神叨叨的一個人,讓您見笑了。”
楚河對這個美女突然變得非常溫和:“沒關係,人有個性是件好事……你叫他老大是什麼意思?”
李湖掩唇笑道:“那是他的外號,我們處裡都這麼叫他。其實你彆看他表麵油腔滑調的,其實認真起來是個很靠譜的人,隻是嘴上花了一點。”
楚河聞言一笑:“怪不得老婆跟人跑了。”
不遠處周一恰巧經過,也不知聽見了還是沒聽見,隻見他後背似乎突然一僵。
——事實證明楚總的逆鱗果然不能碰,張順平地摔跤的仇,五分鐘不到就報了。
“不不,不是像你想象的那麼回事。”李湖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急忙彌補:“周老大跟他前妻有兩個孩子,但都出意外了,連遭家變所以才……”
楚河理解的點點頭:“李主任似乎很了解自己的同事嘛。”
“你在暗示什麼嗎?”李湖笑得花枝亂顫:“那就更沒有了,雖然這姓周的和令弟都是風流倜儻的年少俊彥,但在我看來,楚總這樣沉穩冷靜的男人,才更有魅力呢。”
楚河偏頭看了她一眼。
夕陽下他眼神微微眯著,從高挺的鼻梁到嘴唇,再從下巴到脖頸,都顯出一段優美而又有點曖昧的弧度。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讓他看似平淡的麵容產生了一種難以形容的變化,連李湖這樣看慣帥哥的人都愣了一下。
正巧這個時候張順跑去洗了臉,在鼻子上貼了個ok繃,鼻青臉腫的跑過來:“哥——”
“美女,”楚河向李湖伸出戴著江詩丹頓鑽表的手,風度翩翩問:“今晚有幸請你夜宵麼?”
李湖:“……”
張順:“……”
不遠處的周一:“………………”
“那就這麼說定了,美女。”楚河微笑道:“今晚九點,我去你下榻的酒店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