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順關上門,回頭看著蜷縮在病床上的哥哥,心臟猶如被狠狠撞了一記。
他知道是因為自己在呼救,他哥才會從昏迷中突然醒來的。
人的潛力就是這麼巨大,重傷的母親會因為孩子的呼喚而醒,拯救丈夫的妻子會突然爆發出抬起一輛車的力氣,人會因為自己真心要保護的對象而賭上性命,這是一種難以想象的可怕力量。
那一瞬間張順又想起楚河的哀求——把摩訶的命還給我,可以嗎?
摩訶是誰?張順心裡掠過無窮的疑雲,但他也很肯定一點:如果楚河真的想要,他也是會舍棄一切達成他的心願的。
李湖話說得很堅定,來得卻很慢,足足過了一個多小時都沒有任何消息。張順試圖打內線電話出去,但信號仿佛被切斷了一樣隻剩下忙音,他隻能心驚膽戰的盯著門口。直到他以為李湖再也不會來了的時候,醫院大樓裡才突然響起一陣遙遠的爆炸聲。
張順瞳孔緊縮,隻聽聲音迅速逼近,緊接著“哐當!”一聲巨響,仿佛有個重物被狠狠摔到了門板上!
張順霍然起身:“李湖?李湖是你嗎?!”
“彆開門!”門外傳來李湖聲嘶力竭的叫喊:“千萬彆開門!”
“你沒事吧!你怎麼了?!”
“我沒事——啊!!”
李湖驟然慘叫一聲,那聲音簡直都不像人了。張二少還沒來得及問,就隻聽她哆哆嗦嗦道:“彆……彆開門,守著你哥,千萬彆出來……啊——!”
張順從沒見過女人在自己麵前受這種苦,正當他想衝出去的時候,就隻聽門外響起一個低沉而冰冷的男聲——這聲音光聽就讓人從心底裡產生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四十九道鎮妖釘,我看你還能活多久。”
嗖的一聲破空銳響,李湖變了調的慘叫瞬間響起:“鳳四!鳳四我知道是你在裡麵!給老子醒醒,我x你祖宗——!啊!!!”
轟然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張順再也忍不住了,衝過去就把門一拉!
下一秒,陰寒氣息如潮水般洶湧而來,張順都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就被當胸一股巨力瞬間撞飛!
砰地一聲張二少撞到牆又爬起來,劇痛中隻見門口走進來一個穿黑袍的高大男子,手裡提著李湖的咽喉——這個女人穿一身紅,簡直都分不清是衣服本來就紅,還是全身的血染紅的,長發披散在身後,腳在一個勁顫抖,從頻率來看估計斷氣也就是一兩分鐘內的事了。
張順熱血瞬間衝上頭頂,抄起摔碎一地的椅子腿,大喝一聲就衝了上去!
但緊接著,那黑袍男人抬起他赤紅色的眼珠向張順一看——
張順立馬被一股無邊無際的森寒氣息定在了那裡,仿佛血液都被凍住一般僵直,椅子腿哐當從手上掉了下來。
也就是在那一瞬間他認出了這個男人,他曾經見過這個人——鬨鬼的那天晚上,楚河趕到他房間後,惡鬼消失無蹤,而房角突然出現了這個男人的影像。
當時他冷冷的看了張順一眼,什麼都沒說,緊接著就消失在了空氣裡。
那個時候張順以為自己出了幻覺,或這個男人也是鬼,但此時此刻卻突然福至心靈:“你你你——你是——”
李湖喉嚨發出可怕的咯咯聲,男人一邊手上用力,一邊漫不經心的望向張順。
張順難以置信:“你是我哥的——男朋友?!”
男子:“……”
李湖:“……”
黑衣男子似乎突然聽到什麼十分愉悅的事情一樣,刹那間張順甚至看到他真的笑了一下,然後他改變了要殺李湖的主意,順手把這女人像扔口袋一樣甩了出去。
“男朋友,”他覺得很有意思的重複道。
砰的一聲李湖摔倒在地,披頭散發狼狽不堪的捂著脖子狂咳,咬牙切齒嘶啞道:“魔尊梵羅……!”
“不愧是修出了第九條尾巴的狐狸,那個守門陣擺得還挺有意思,可惜被這愣頭青稀裡糊塗破了陣膽。”魔尊興味盎然打量了張順一眼,“小兄弟,你要是真能忍住不開門的話,搞死了這條狐狸我都進不來……真可惜。”
張順怒道:“你是誰?你想乾什麼?”
魔尊並不回答,隻向病床上的楚河走去。李湖本來在要死不活的咳嗽,這時突然像打了雞血般一骨碌爬起來:“放手,你走不掉的!周暉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
魔尊說:“所以呢?”
“你能搞死我,你也能搞死周暉?!”
魔尊用實際行動回答了他的話——直接從病床上把楚河打橫抱了起來,向門口走去。
“就算是周暉,順著那個僵屍使童的氣味找到陰陽師藏身的地方,再發現那個日本人是幌子,最後才趕過來,起碼也得小兩個時辰吧。你說兩個時辰夠不夠我把你從一隻狐狸變成一條狐皮披肩?”
李湖的臉色頓時就慘白起來,直勾勾盯著楚河問:“你就看著你姘頭這麼威脅我?”
楚河在魔尊懷裡昏迷不醒,當然沒法回答他的話。
魔尊笑道:“剛才還說我是男朋友呢,現在就成姘頭了。話說回來,你倆一邊彼此挖苦,一邊又能為對方拚到這個地步,實在是很奇怪的關係……”說著他轉過身向李湖走去,那架勢連張順都看出來,那句“狐皮披肩”竟然真的不是開玩笑!
“雲南六組九尾狐,”魔尊緩緩道,“當年圍剿地獄道的仇,今天就拿你先報了。”
他一隻手扛著楚河,一隻手伸向腳下連連咳嗽不止的李湖,隻見半空中那手上突然冒出無數詭異的紅紋,緊接著發出一陣陣奪目耀眼的蛇形電流!李湖瞬間就直了眼,這女人也是悍利,下一秒直接飛退,大吼一聲:“——鳳四!”
楚河還是沒反應,但魔尊的身影已如鬼魅般憑空出現在她身後,一拳重重擊在她後心上!
李湖狂噴出一口血,身軀飛來把被定住的張順重重砸倒,順勢又在病房牆上撞出了一整麵的龜裂紋!魔尊落地,穩步走來,李湖在漫天牆灰中哆哆嗦嗦的想爬起來,試了兩下又摔了回去,情急之下一把抓住張順,一口就咬在他後腦和脖頸相連的那個部分。
“啊!”張順一聲慘叫,隻覺得自己肉都要被咬下來了:“你乾什麼!”
“乾你妹!”李湖顫抖道:“快去啊!不能讓他帶走你哥!你哥一入魔,天道就完了!”
“但是我……”張順話沒說完突然覺得自己能動了,似乎李湖那一咬還真咬到了他的某個穴道,慌忙爬起來就向前衝——衝了兩步又傻了眼:“我我我,我什麼都不會怎麼辦?!”
李湖聲嘶力竭怒吼:“你傻嗎?!你哥把那口佛息都還給你了!意思就是叫你幫他對付魔尊的啊!”
話音剛落張順就發現魔尊臉色變了——雖然這表情的變化
非常微小,在煙灰彌漫中幾乎難以看清,但張順還是敏銳的覺察到了這一點。他幾乎沒有任何遲疑,就像被本能指引一樣,衝上去一手擋住魔尊,一手就去搶他哥!
一切都在電光火石間發生,就像電影快進般令人眼花繚亂。
張順的手接觸到魔尊的瞬間,金色卍字從他掌心流出,和魔尊身上紅色妖異的紋路相激,發出連串令人牙酸的爆炸聲;與此同時魔尊抓住張順,隨手甩開,張二少飛出去的身體把剛剛勉強爬起來的李湖當頭砸倒,砸得這條狐狸差點直接去見了佛祖。
李湖:“你妹——”
下一秒,金色佛印戰勝了魔紋,魔尊整條手臂皮膚爆開!
——憑良心說,這一下對魔尊這種阿修羅王級彆的人來說實在不算致命傷害,但確確實實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連張順自己都愣了一下。隻見血霧如噴泉般爆發,刹那間把魔尊染得一身紅,活脫脫像是剛從地獄裡脫身而出!
“……果然不愧是……”魔尊梵羅緩緩道,狹長的眼睛望向張順:“不愧是佛骨……”
他抬腳向張順走來,似乎覺得很有意思般說:“小鬼,確實應該把你當個男人來看了。”
這個時候張順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他身後的虛空中出現了一扇門,門上黑霧氤氳,白骨森森,隨著魔尊走來的腳步,那門漸漸在半空中打開,裡麵傳出無比尖銳淒厲的鬼哭聲。
李湖一邊吐血一邊抓住張順:“跑……跑吧,快跑!”
“我哥!我哥還在他那!”
李湖都急紅眼了:“你哥不作不會死,讓他去死吧!魔尊要祭他的阿修羅王法相了啊啊啊啊——!”
就在那一瞬間,魔尊向虛空伸出手,一道足以能灼傷人視網膜的電光化作長劍,裹挾著毀滅一切的電光向張順的後背襲去——
同一時刻,楚河睜開眼睛。
他伸手按住魔尊強壯的手腕,抬頭隻見臉色蒼白如紙,但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像淬過了冰:
“誰準你對我弟弟動手?”
刷的一聲巨響,狂風平地而起,張順愕然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