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Chapter 86(1 / 2)

提燈映桃花 淮上 11240 字 8個月前

轟鳴聲聲穿過山林,大地在震顫中不斷龜裂。

顏蘭玉摔倒在地,飛彈嗖地擦著他的發梢掠過。

他站起身,喘息片刻,借著夜色和火光的阻擋跑到土丘邊。魔龍不知何時停止了噴吐毒息,猙獰的身軀沐浴在月光中,在斑駁嶙峋的雪地上投下巨大的黑影。

顏蘭玉手腳並用爬上土丘,動作非常迅速,連尖銳的碎石劃破小腿都恍若不覺。

他啪的一聲抓住土丘頂端的邊緣,指甲縫裡洇出的鮮血立刻染紅了沙礫,緊接著借力爬上來,膝蓋微微發抖,半跪在地上。

半晌後他起身望向魔龍,隻見半空中三隻血紅燈籠聚攏,望向自己。

那一刻零星槍聲從遠處響起,子彈射出時的火光在夜色裡一閃即逝。

狂卷的氣流仿佛凝固,廣袤的夜空下,隻有少年和魔龍彼此對視柯南之毛利姐姐。

“天邇君,”顏蘭玉道。

巨龍頭顱微微低垂,入魔後強大的魔性將最後一點人格都徹底替換,其實它已分辨不出顏蘭玉是誰了。

“我知道這一切都不會完結,密宗門會一生一世追蹤到天涯海角。就算所有人都消失,隨著時光推移,也還有會有下一個密宗門誕生。”

“但我已經很厭惡這種無休無止的重複了,不斷給彆人帶來麻煩,置那些真正的好人於險境之中,讓彆人為我流血犧牲後,再一次次被命運帶回那個荒唐的輪回裡。如果我不消失,這一切都不會結束。”

顏蘭玉從咬破食指,用心頭血在掌心畫下一連串字符,緊接著反手展開,掌心縱橫的血跡頓時發出紅光!

魔龍似乎感覺到某種危險,驟然伸頭一揚。

“這是你的四柱八字,”顏蘭玉冰涼蒼白的臉上微微一笑。

“一直沒告訴過你,謝謝你的新年禮物。承了這麼多年的情,今天就一並還了。”

魔龍倏而發出咆哮,驟然撲來,然而顏蘭玉的動作更快,掏出打火機啪地點燃,直接按在了血淋淋的掌心上!

——燃燒其實是讓符咒生效的最簡單的方式。當顏蘭玉在掌心上用血畫符時,等於利用對方的生辰八字臨時做了一個命理符咒;雖然這個符咒簡陋到連半個咒符經都沒有,但那畢竟是用生辰八字做出來的。

對有些陰陽師來說,掌握了對方的四柱八字,就幾乎掌握了對方一半的命脈!

青火呼地一聲將顏蘭玉整隻手掌籠罩,劈啪燃燒聲中,魔龍狂嘯而至,混亂間獠牙勾住他的衣襟,把他當空提起狠狠甩了出去!

呯!

顏蘭玉重重摔在地上,胸腔發出可怕的碎裂聲,順著土坡向下滾落。他手掌上的青火經過翻滾卻不滅反旺,魔龍發出痛徹心扉的嘶吼,不顧一切壓倒無數樹木而來,再次把他咬住高高揚起!

顏蘭玉發出一聲變了調的嘶吼,混合著碎肉的血大股從嘴裡和胸腔湧出,青火中血肉模糊的手拚死抓住獠牙!

——電光火石間,他整個人被吊在高空,腳下就是魔龍深不見底的喉嚨。

下一刻,毒息從魔龍咽喉處狂噴而出,瞬間將他完全籠罩在了裡麵!

暈眩,窒息,劇痛。

火焰在一側手臂熊熊燃燒,卻擋不住鮮血迅速流失帶來的冰寒。

好冷……恍惚間顏蘭玉腦海中閃過這麼一個念頭。

熟悉的,死亡的感覺,像上次一樣冰冷刺骨,如同墜落暗不見底的深淵。

·

“年、月、日、時四柱推命,天乾、地支八字測吉凶。”

“五行勝克製化,刑衝會和,為陰陽道之依托也。”

天邇岐誌頓了頓,從紅泥小酒壺中倒了杯黃酒,悠閒地盤起腿。

紙門外大雪紛飛,銀裝素裹。遠處打更人的腳步在雪地裡踩出咯吱咯吱的聲音,燈籠在夜色中明明滅滅,漸漸遠去。

而屋內地熱溫暖,如同晚春,紙窗邊的琉璃瓶裡插著數枝櫻花,火爐上微微蒸騰著梅子酒的清香[網王]彆扯本大爺褲子。

幾個弟子跪坐在榻榻米上,低頭表示記下了。其中一個女弟子額頭深深俯在地板上,繼而抬頭小心問:“那麼,如果用對方的四柱八字做命理符的話,會有什麼效用呢?”

“效用很多,基本以傷害魂魄為主。”

“會置人於死地嗎?”

天邇岐誌揶揄道:“你對誰有意見到不死不休的地步啊,優子?”

眾弟子都笑起來,那名叫優子的女弟子忙道不敢。

“利用四柱八字而置其主於死地,需要深厚的靈力作為基礎,同時施咒人也十有□□魂飛魄散,是一種危險的術法。在現實中殺人不見血的術法有很多,因此這種殺人一千、自損八百的咒術,早已被列入禁咒的範疇了。”

優子連忙起身稱是,眾弟子紛紛記下。

“如今天寒地凍,等開春了,便教你們八字推算之法。”

天邇岐誌頓了頓,神情若有所思,指腹微微摩挲著酒杯上精細的花紋。眾人一時都沉寂下來,片刻後才聽他懶洋洋道:“今天就到這裡吧……蘭玉。”

在他身後,一個紫衣的少年起身,輕輕拉開紙門。

眾人皆俯首行禮,起身倒退著魚貫而出。

顏蘭玉低垂著眼睛望向地麵,直到最後一個女弟子也退了出去,才幾乎無聲地合上紙門。

天邇岐誌坐在火爐邊,盯著手裡的杯子,似乎突然對這日常所用的彩釉酒杯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顏蘭玉不以為怪,眼前這個已經當了八年密宗掌門的男人,平時就是這個樣子。

他經常會對某件天天見到的事物忽起興致,追根究底。大到宅子瓦頂重新描漆的顏色,小到門簾上珍珠的圓潤程度,甚至有一次還興致勃勃地把往年寫壞的字紙拿出來整理,逐一品味了整個下午之後,便一把火燒了。

那其實是他心裡在思索其他事情的表現。

每當他這麼做的時候,其實都在琢磨一些沒人能想得到的問題。

這位掌門的行動和思維總是出人意表,但又精準異常,那種毒辣的洞察力,有時甚至會給人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顏蘭玉像往常一樣走到他身後,跪坐下來,就在這時突然聽見他叫了句:“小蘭玉啊——”

“是。”

“咱倆認識這麼久了,現在想來,真是很有緣分呐!”

“……”

顏蘭玉抬眼,隻見掌門回過頭,笑眯眯看著自己。

“……所以呢?”顏蘭玉不動聲色地問。

“沒什麼,隨便感慨一句罷了。啊,人和人之間的緣分真是奇妙,你

在東大當老師的時候,應該做夢也想不到會和我認識吧?所以我們今天對坐在這裡,說是命運無常也不為過呢。”

燭火發出輕微的劈啪聲,顏蘭玉靜靜回視著天邇岐誌,昏暗中他的眼神連一絲波動都沒有。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

掌門眨眨眼睛,興味索然地歎了口氣,嘴裡嘀咕了幾句“又不承認了”、“為什麼總是自欺欺人”一類的話,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黑籃]嘟!你犯規!。

顏蘭玉垂下眼睫,從燈台邊拿起一根發簪去挑燈芯。

那根發簪其實是天邇岐誌放在這裡的,可能想很委婉地表示“還是留頭吧”的意思。其實按風俗這個年紀的少年留頭是很正常的事情,但顏蘭玉無動於衷,掌門便作罷不提了。

“哎?”天邇岐誌把手蓋著小火爐上的酒壺,就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樣:“話說回來,咱們這麼有緣分,而且在一起這麼多年,但還有一件事從沒做過呢。”

“嗯。”

“你不想知道是什麼事嗎?”

“……”

掌門等了片刻,也沒等來回應,歎了口氣道:“你真是個毫無好奇心的人……我說,咱倆還沒算過命呐,你不好奇咱倆算命的結果如何嗎?”

顏蘭玉放下發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燭火,並沒有說話。半晌他才幾乎無聲地吸了口氣,說:“不太好奇。命運這種東西,是算不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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